“看起来蛮酷”的金兰殊依旧在生着宋风时的闷气。
所以,从吴郡回来之后,金兰殊依旧是浑身低气压的,弄得办公室里人人自危。
“旮旯电影节”的日期越来越近,而高定礼服还没有着落。
这次出征“旮旯”对“云想”这个品牌至关重要——如果能在“旮旯”上打响名号,不但对于新品牌知名度有很大帮助,而且还能让“云想”加入巴黎时装周官方日程的机会大大提高。
金兰殊将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来解决。
这一天,金兰殊再次带着宋风时和欧文到了工坊里监督进度。
工坊里空调凉凉,黄老热心也凉凉,但额头却都是急出来的汗。原本定好的礼服,何玉容并不买账。在被金兰殊批评了“水桶腰”之后,何玉容更加抗拒了。
除此之外,还有原料的问题。
黄老热抱怨道:“金总您呀,要指定丝绸供应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呢?这个事情啊……真的很棘手。如果我们用吴郡那边的丝绸,那肯定不能符合我们高定礼服的要求的呀。”
黄老热的设计不是很顶尖,但却很懂得推卸责任、媚上欺下和职场撕逼,所以在职场上也算混得挺好的。
金兰殊冷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
欧文在一旁说道:“事实上,我们虽然指定了吴郡那边的厂家做供应商,但却没有签订协议说是‘唯一指定’,所以,还是能用进口货的。”
黄老热转念一想,却说:“说起来,我要的科莫小镇出口的丝绸怎么还没到呢?没有到,那怎么弄?”
金兰殊说:“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标准的大老板发言。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听原因,我只想要结果。”
“你给我死都把他死出来!”
这几句话,作为金兰殊“近臣”的欧文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宋风时作为混过基层的人精,都看透黄老热的路数了。他不想继续听这个老油条扯皮,便借口走了出去,在工坊里逛着。他随意踱步,推门进入一个缝纫间,只见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在面料上进行刺绣。
别看这个男人五大三粗的,那手指拈着绣花针,一根蚕丝劈成三根的去绣,灵巧不已,指尖灵动,仿佛蝴蝶穿花一般。
宋风时瞧这个新鲜,便靠着墙去观摩这个男人的手艺。
而这个男人也非常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并没有察觉到宋风时的存在。只是,他绣了好几针之后,忽然一个不慎,绣花针顶入了他的手指,他的指尖顿时冒了血珠。
“哎唷!”年轻男子立即捂住受伤的手指往后退,仿佛被火烫着一样,一蹦三丈远的。
宋风时觉得好笑:“布料也不咬人,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年轻男人这才察觉到了宋风时的存在。可是,他并不认得宋风时,便只说:“你看看,我的血有没有滴在绣品上?要是染污了,那可不好了!”
宋风时瞧了一眼,说:“没事。没有染污。”
年轻男人才松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
这个男人刺穿了手指,却第一时间关心刺绣,这还是让宋风时挺感动的。宋风时笑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程锦,是这儿的裁缝。”程锦看着宋风时,说,“你是……?”
“我是宋风时。”宋风时说,“是营销部门的。”
“哦,您好。”程锦一心扑在工艺上,从来不关心这个公司的架构,只知道金兰殊是最大的老总、黄老热是他顶头的老总,其他的“总”,程锦都一概不知。
宋风时又问:“你的刺绣手艺很好啊!很少见到这么巧的男绣工。”
“那您可说错了。”程锦一脸骄傲地说,“我们祖上是做宫廷绣的。您知道么?‘闺阁绣’是绣娘居多,但是‘宫廷绣’呢,基本上是传男不传女的。男绣工的手艺可不比绣娘差呢。”
宋风时笑了:“那你还是个家学渊源的宫廷绣传人了?怎么没听黄老热提起过你?”
程锦便说:“黄总啊?”程锦露出为难的神色:“黄总说我安心做裁缝就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但其实……”
“其实什么?”宋风时好奇地问。
程锦看到了宋风时的友善,便敞开胸怀说:“说起来你别笑我,其实呢……我想做设计师。”
宋风时微笑:“只很好啊?我为什么要笑你?”
“可是……可是我都没学过设计呢,也没读过大学。”程锦嘟囔说,“他们都说我异想天开!”
宋风时却说:“那你会设计吗?”
程锦点点头:“我尝试过的,也有认真在学!我其实本来就是想做设计的……但因为没有相关经验,只能从学徒做起。没想到一直做裁缝,上不去了。”
宋风时倒是有些明白这个人的处境了。就跟他本人一样。他宋风时一开始也就是想做管理的,但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只能先去门店,结果一就一直在销售岗上混着,要不是机缘巧合,也上不来了。
这不禁让宋风时对他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宋风时便鼓励道:“金总今天刚好来了呢,也为定制礼服的事情犯愁,如果你有什么好理念的话,不妨和他说一说呀。”
程锦却很害怕:“我听说金总很……很……”
宋风时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金兰殊的烂脾气声名在外啊,把人家小孩子都吓坏了。
程锦又说:“而且……黄总也跟我提醒过,叫我不要再金总面前现眼,免得我不会说话得罪金总。”
宋风时微笑,说:“你别怕。我天天在金总身边工作呢,没觉得他就吃人了。”
程锦眼睛瞪圆了,仿佛是吃惊:“你天天在金总身边工作呢?你不是说自己是营销部门的么?”
宋风时便说:“是的,但我是营销总监,平常要报告、要开会、要商量方案,见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啊!”程锦吃惊不已,“您也是个‘总’呀!”
宋风时却笑了,说:“可以这么说吧,但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各司其职而已,没什么‘总’不‘总’的。”
程锦一下子就局促起来:“嗯,宋总说得对。”
“你准备准备你的设计,”宋风时说,“我找机会给你推荐一下。”
程锦一直惊讶不已,仿佛不敢相信:“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宋风时想了想,又说,“但你别跟黄老热说。”
“嗯,知道。”程锦乖乖点头。
宋风时便离开了这个工作间。金兰殊那边也将黄老热批得差不多了,黄老热就一味的推脱,只赖是丝绸的问题,要再考虑改设计。
金兰殊说:“那你再改!我下周再来找你!”
“是的,老板。”黄老热点头,满口答应的。
金兰殊带着宋风时、欧文坐电梯离开。在电梯内,宋风时不觉说道:“黄老热的设计好像都挺普通的。”
金兰殊说:“他呢,就适合做命题作文。把理念跟他讲了,他就能做出来,好看又实惠。要是没有人提点呢,他自己想是想不出的。”
好比之前做的鞋类系列,还是得金兰殊先想出主题了,黄老热才能鼓捣出货。
宋风时皱眉:“可是,您明知道他的创意不行,为什么还任命他为设计总监呢?”
“他好用啊。”金兰殊说,“我最讨厌艺术家。”
宋风时也有些意外。
对于金兰殊而言,艺术家都是很喜欢糟蹋钱的,又不理性,情绪化,容易失控,在商业机构中是一个定时炸弹,好就好,不好就爆。那还不如用庸才,稳定又可控。
他俩聊了几句,金兰殊又不说话了——因为金兰殊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呢,可不能跟宋风时好好讲话。
宋风时无奈至极,也挺受不了这几天金兰殊的不冷不热的。
他便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金兰殊不但是他的对象,还是他的老板!不如还是听宋媚钗的,“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用哄女孩子的方法,看可行不可行。
下班之后,宋风时开车载金兰殊回家。
回到家中,金兰殊其实也不得闲。毕竟,总裁是没得下班的。他依旧处理了不少文件,一直在书房里泡着。
工作了一整天,金兰殊也累了,准备洗澡休息。不想,宋风时却拉住了金兰殊,说:“金总,我们上天台去吧?”
金兰殊皱眉:“不去!”
宋风时却硬拉着金兰殊上去:“不是,你去看看……有东西给你看。”
金兰殊不情不愿地跟着宋风时上了洋房的天台。
天台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金兰殊有些气恼,说:“这儿还不是跟平常一样?有什么东西可看的?”
宋风时指着天空,说:“你看!”
天上是满天的繁星,银河千里。
宋风时心想,带他上来看星星,也挺浪漫的,女孩子应该吃这一套吧!
金兰殊怔了怔,说:“你没事吧?大晚上的上来看星星?”
宋风时心想:妈的,我就说了,金兰殊不是女孩子嘛!
宋风时真是欲哭无泪,但想着“来都来了”,只得硬着头皮哄下去:“不是……”
说着,宋风时打开了天台上放着的一个箱子。
金兰殊戒备地退后:“你是不是想整蛊我?”
“……”金兰殊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
宋风时对自己的“把金兰殊当女孩子哄”的计划毫无信心。
但他也不想半途而废,便只得继续走流程。
宋风时从箱子里捧出了一束花,是满天星衬红玫瑰的经典组合。
金兰殊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做的花盒和堵塞了马桶的玫瑰,脸色就更坏了。
宋风时心想,果然,金兰殊就不是女孩子,我为什么要听宋媚钗的话用哄女孩子的手段哄他?我真是猪油蒙了心……
不过,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哄下去吧……
宋风时堆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兰殊硬梆梆的说:“我知道,这是玫瑰。”
宋风时只得按着套路,带着笑说:“你就只看见玫瑰么?为什么不说满天星呢?”
金兰殊懵了:“啊?”
“这一束花只几朵玫瑰,但还有不计其数的满天星点缀,你却没注意呢。”宋风时柔然说道。
“嗯,所以呢?”金兰殊不明就里。
“所以,我想说的是,这世界上有不计取数满天星,但谁能注意呢?”宋风时一脸认真地说,“只有你是我的玫瑰。他人都是满天星。我只能看见你!”
这样肉麻又低智商的情话,竟然让金兰殊忽感羞赧。
宋风时自己都觉得肉麻,硬着头皮问:“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金兰殊撇过头,说:“行了,我知道了。”
宋风时也拿不准这个到底奏效了没,便追问:“你知道什么了?”
金兰殊说:“我知道了,你想我了,是吧?”
说着,金兰殊解开了皮带。
完事之后,宋风时看着星光点点的天空感慨:原来金兰殊真的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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