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倾闻言,立刻撕扯下沈铎的两边衣袖,小心捆住他的脑袋。
将他拖去避窗角落里,他又走回,小心揽陶然入怀。已经很久不曾如此亲密接触到哪个男人,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味道,尴尬之余,陶然的呼吸有些不顺,见他并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她只好硬气头皮开口:“你把衬衣……穿上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时此刻的男人丝毫没有被人逮住并限制自由的紧张和戾气。
“沈铎说,你不能感染任何细菌。门窗全被封死,我试过,暂时出不去。”
司夜倾垂眸,温柔凝视有些窘迫的女孩:
“这里环境不明,衬衣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会尽快带你们离开。”
他说得笃定又轻松,眼神更是像两个黑色的深深旋涡,让陶然觉得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沉沦其中。
她连忙撇开视线,奇怪的问:“这么有把握,猜到是谁下手?”
“最大可能,是我七叔。”尽管容颜苍白,她那抹羞怯的意味却令人心弦微颤,司夜倾无比后悔,从前那么多的日子里,竟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想起沈铎说她时日不多,他全身都在痛,同时也在暗暗下定决心:等出去,他要第一时间带她去看医生,就算走遍全世界 看所有医生,只要能够延长她的时间,有一天,就算一天。
“你七叔?”陶然陷入沉思。
“他对我掌权司家多年不满,之前我防备森严,他找不到机会罢了。”
“秦助理也判断是司家人,可是他们收到一张勒索便笺。重要的是,如果是你七叔,他把我一并绑来干什么?”
司夜倾微愣,思忖道:
“当然是为威胁我,毕竟他们知道我因为失去你,我连活……”
话说到一半,他立刻打住,硬生生憋回去的样子忽然有了几分从前少年时的意味。
陶然看得真切,心房胀痛不已。
“我还是觉得蹊跷。”抿了抿唇,她道。
“放心,不管对方什么人,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嘴角明显噙着一抹笑,完全不像束手就擒的处境,反而有种莫名的开心意味。从前很少见他这么平易近人的神色,陶然一时看得有些呆,随即而来的,又是潮水般汹涌的疼痛与无奈。不过,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什么也不怕了,因此索性直接的问:“你不紧张也就算了,怎么看起来还很欢快?”
漆黑瞳仁里全是如水似月的柔软,司夜倾揽住她的手收了收,另一手抚上她的脸:
“是啊,我很欢快。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我哪里……你哪里又肯让我与你这么靠近?”
“……”
陶然行动不便,根本逃不掉他的碰触。
微热的指腹仿佛带着一股电流,让她既慌张,又郁闷,郁闷即使死过一回,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捆绑。
当然看得出她的躲藏和抗拒,司夜倾轻轻捧起她同样线条瘦削的脸,虔诚道:
“陶然,对不起。”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望向她的眼睛,好像要一直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陶然沉默。
“我知道,一句道歉根本不足以抵消那些伤害的十万分之一,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当面跟你说这句,这是我的态度。”司夜倾垂了垂眼睑,“不管你原不原谅,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错在没有眼睛错信别人,错在没有心肠伤害你,错在……自欺欺人让自己沉浸在不爱你的假象里,对不起,对不起。”
充满愧疚的歉意来到眼前,陶然心里除开悲凉,还是悲凉。
爱情这东西,有时真像命运摆布的棋子呢。
自己爱得死心塌地掏心掏肺时,他全然看不见,如今自己爱不动了,也不敢爱了,他却来了。
“不要……咳咳……再说这些了,还是……咳……先想办法……出去吧。”
迷药的侵蚀和情绪的激动带来双重压力,刺激着她薄弱如纸片般的身体,眼角余光瞟见司夜倾眸光冷硬,想着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肯定还要继续,结果,替她顺着背部的男人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副忠犬模样:“好,你别急,别急。不管对方是谁,不管目的是什么,肯定要现身,所以……”
“我不急,反正……咳……”
陶然简直为他的态度诧异,想起他存心求死的话,溜到嘴边的话改了:
“沈铎脑损伤不是小事,等……咳咳……他等不起。”
“你真关心他。”
某人幽幽说着,空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浓郁的醋味儿。
压根不敢想象高冷如天山寒冰的司夜倾会吃醋,陶然惊奇看他一眼,不过,身体实在承受不了前后许多起伏,最终,她轻轻阖上眼,不想接他这种话。片刻,静默被外面沉重的脚步声打破。手轻捂住陶然半张的嘴,司夜倾竖耳倾听,他奇怪的发现,脚步声单一,居然只有一个人。
七叔从来是不带三四个保镖不出门,怎么会一个人?就算假手他人,应该也不会独自和自己见面。
莫非……不是七叔?
司夜倾眼神一凛,飞快将陶然抱起,以防备的姿态迎向门口。
吱呀,门从外打开,率先探进来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快要天亮,晨曦洒进来,端枪的男人身材敦实,步履稳重,面庞却因为逆光的原因看不太清楚。鹰眸眯了眯,司夜倾定定看向他,门再挪开时,他看清楚男人的半张脸,不由惊诧得失声:“Jason?”见鬼了,怎么会是Jason,他不是死在乱枪之下吗?尸体都由方大海局长亲自验收过的啊。
听到这个名字,陶然也心房一紧,秦助理不是说这人死了么?
不过,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司夜倾终归不是吃素的,下一秒,他立刻又道:
“你不是Jason,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们?”
枪口准确瞄准司夜倾的头,身穿黑T恤的男人吃吃一笑,清秀眉眼间破有一股凌厉意味。
“这么快看出来,眼力不错,说说你的理由。”
“简单。Jason从事心理医生多年,大概是常年生活在洁净环境,他有些许洁癖,而你的鞋子沾满泥土。还有,你的脚步沉稳有力,显然是常年力量训练的结果,而Jason么,他只是偶尔健身。”司夜倾乜斜着他,一气呵成,“够了么,还需要其它答案吗?”
男人竖起大拇指,一边靠近,一边冷漠道:
“我叫Jamie,久闻司少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有两把刷子。”
“你们是双胞胎。”不然,也不会长得如此一模一样。
“是。不过,你可以把这当做一场来自地狱的报复。你,杀了Jason,而我,将杀了所有害他的凶手。”
敏锐感觉到怀中女孩轻轻一抖,司夜倾越发搂紧陶然,镇定以对:
“他是咎由自取,利用行医机会对我屡次控制,后面他逃了,却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又回去……”
Jamie冷笑:“他即使不回去,你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他呀,就是一个傻瓜,情感泛滥,我可就不同了,我没有任何感情,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怜悯或同情。司夜倾,不妨告诉你,我是雇佣兵出身,杀人多了,所以,收起你打算游说我的那一套。今天,你们三个,谁也逃不脱。你不是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死了所以没兴趣再活下去么?让你们死在一起,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直到此刻,陶然才真正相信司夜倾之前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抬眸看向上方线条瘦削而坚毅的男人,心头并没有害怕,只有阵阵恍惚。
“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Jamie扬了扬眉,不置可否,似乎没有再对话的打算,转身就要往外走。
看他行事作风,确实冷血无情,司夜倾几乎立刻就相信他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流窜雇佣兵,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紧张。
脑袋飞速运转,他望着Jamie的背影,很快道:“Jason为我治病很多年,但是,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还有,无论是之前的背景调查还是事发后的核实,他的人生履历里完全没有你的存在,Jamie,如果猜得没错,Jason从不愿意承认你和他是双胞胎兄弟吧?因为,在他眼里,你只是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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