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卷着肃杀之气,京城某处庭院内,地上早落的枯叶也被寒风卷起,犹如随时会杀人的暗器。
可在这肃杀的气氛中,夜染依旧抱着琴坐在临湖的凉亭里轻轻抚弄着悠扬琴声,仿佛浑然不觉一般。
一曲罢,夜染才抬起头,朝不远处看去,漆黑的夜色里,被乌云遮去的月光隐隐露出,让人勉强能看清那手执利剑立于湖心浮木上那杀气凛凛的身影。
“豫王殿下今日既然不是为杀我而来,何不坐下说话。”
夜染望着他,浅浅的笑道。
魏临渊凤眸清寒,手心蓄力,看似轻飘飘往夜染的方向一剑划过,却见夜染面前的那把琴直接四分五裂,而夜染不过是被这夜风吹乱了身后垂落的长发而已。
“你知道本王的目的。”魏临渊冷寒开口。
夜染浅浅笑着,轻轻抚平被风吹乱的衣角,才看着魏临渊,道:“豫王想知道我在做什么。”
魏临渊冷冷睨着他,月光洒落在他冷峻的五官上,让这夜色也更加寒了几分。
“豫王既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那应该也知道,楚楚想做什么。”夜染微笑:“国破家亡之仇,杀父灭母之恨,唯有踏平你北燕,方能报此仇。”
魏临渊手心微紧。
夜染只又道:“不过有一点,豫王殿下可以放心。楚楚的确是真心爱你的,但这份爱,豫王殿下觉得国仇家恨可能抵得过?”
魏临渊面色愈发清冷,这一次,却收起了剑。
夜染见他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眼神微闪:“豫王爷,你会帮楚楚,对吗?就算不是为了楚楚,只为了玫姑娘,为了皇位,你也该帮她杀了你北燕的皇帝。”
“玉儿是本王的王妃,她会留在北燕。楚国之仇,会有人负责,但绝不是我北燕的百姓。”魏临渊漠然侧身,看着只是盘膝坐在那儿毫无紧张的夜染,寒声道:“你若是妄想利用本王的王妃,本王会亲手将你撕碎!”
话落,夜染所在的凉亭也顿时也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到粉碎。
夜染暗处的人立即替他遮挡住,但他们想去追魏临渊时,夜染却笑了笑:“不必追了,外面多得是凌霄阁的人,你们打不过。”
一侧有人走了出来,看他如此,道:“主子,这个豫王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看来我们要暂时撤离这里了。”
“不止如此。”夜染看着面前四分五裂的琴,怜惜的抚上:“我们还要让豫王成为我们的利刃才行。”
“那主子的意思是……”
“楚楚,我的小楚楚,是唯一能控制豫王的钥匙,也是唯一能逼疯豫王的人。”夜染狭长的眼眸深了深,纵使怜惜,也只是将面前的琴扔下,转身走了。
当夜,夜染便带着别院所有人连夜撤离了,凌霄阁虽然提前有所防备,可夜染也做了准备,双方厮杀一场损失无数后,终于还是让他逃走了。
苏府内。
林楚玉刚从密道回府来,听小桑说了二夫人过来又莫名其妙的自己离开后,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了,只叫小桑去准备她需要的药,就打算回房看一看魏临渊之前送来的信,可才到房间,就看到了椅坐在她房间书桌后的魏临渊。
不过这次,他似乎十分有些累了,合着眼睛略带着几分慵懒的倚靠着,即便林楚玉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睛。
林楚玉让小桑退下,这才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看他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的模样,才扬起了笑容。
林楚玉仔细的看着他的五官,发现他细看下,比平时更加有魅力。完美入鬓的长眉,合着眼睛更能看清楚他浓黑的睫毛,鼻梁高挺,薄唇泛着凉意,就连肌肤,也比想象中的更加白嫩些。
林楚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又摸了摸自己的,还没得出个结论呢,就见魏临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幽幽看着她。
林楚玉撞入他深邃到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眼眸,蓦地,心快速的跳了起来,让她耳根都热的厉害。
“王爷……何时来的?”林楚玉终于回过神来,笑着问他。
魏临渊看着她总是这样一幅小狐狸的样子,初遇时也是一样,明明看起来冷淡又疏离的小女子,私下却狡猾又可爱。
“玉儿。”魏临渊望着她,轻轻开口。
“嗯,我在。”林楚玉轻轻应道。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留在本王身边吗?”魏临渊问她。
林楚玉微愣,她看着现在的魏临渊,总觉得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卑怯。
林楚玉心微微揪起,立即应下:“只要王爷不负我。”
“本王绝不负你!”
“那我也绝不会负王爷。”林楚玉语气坚定道,她与他就像两只受尽了背叛的小猫,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他将信任和爱都给了她,她绝不会负他!
魏临渊就这样看着她,似乎想将她就这样看到心里去,永远也不拿出来一般。
良久,外面才响起了长青的声音。
“王爷,荣王已经到京城外了。”
“荣王。”林楚玉想起魏湛,眼眸陡然转寒。
魏临渊起身来轻轻揉揉她的额头,才道:“今夜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替你做。”
林楚玉总觉得他在说别的事:“王爷……”
“我永远都会帮你,不论你要什么。”魏临渊凝望着她,每一个字都是温柔的。
林楚玉还不及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如暗影一般消失在了房间里。
林楚玉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自己想要报仇的事。
“小姐,药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白雪也从外面进来了道。
“嗯。”林楚玉看着魏临渊离开的方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今晚荀少夫人还命悬一线,她只得先去处理荀少夫人的事,丝毫没察觉魏临渊之前送来的她还没来得及查看的信,已经不见了。
下半夜时,荀少夫人的确又发了高热,好在林楚玉在,开了药方又施了针,总算是稳住了情况。
等到外面天色蒙蒙亮,林楚玉才准备告辞了,但在要走时,忽然见到白雪急急进来了,道:“小姐,阮小姐来了。”
“阮小姐?”林楚玉立即看向荀阳,道:“我想请荀大人帮我一个忙。”
“嗯,你尽管说。”
“阮小姐对我误会颇深,而且,她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希望荀大人能跟荀将军说一声,最近我可能都无法亲自来看少夫人了,但少夫人的情况,我会让白大夫每日传信给我的。”林楚玉道。
荀阳见她这样说,立即会意过来,却是深锁了眉心:“你的意思是,阮小姐现在过来,并不是为了少夫人,而是因为你。”
“我不确定。”林楚玉不确定阮琴是不是只是为了来探望少夫人,但长公主如今去世,林楚玉想,阮琴多半会恨上自己,而如今长公主府还在办丧事,阮琴却这个时候往这里来,目的肯定不单纯。
荀阳见她没有明说,心里也有了数。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荀阳看着林楚玉奔波了一晚上,语气不觉的柔软了些:“你一夜没休息了,先回去吧。”
“那就多谢荀大人了。”林楚玉说完,这才带人上了马车,朝走另一个方向绕回苏府去了。
阮琴到时,林楚玉已经离开。
荀阳到厅堂来时,看到阮琴一身缟素面色苍白的模样,知道她必是一夜没睡,道:“阮小姐,大嫂暂时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就是因为没事,阮琴才担心!她以为少夫人肯定活不成,却没想到林楚玉却救了她一条命!
阮琴知道昨天她推少夫人下马车是被恨意冲坏了头脑,但事已至此,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将错就错。
“没事就好。”阮琴心虚的说完,才道:“那……少夫人她醒了吗?”
“还没有。”荀阳看出她的不对劲,试探道:“不过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嫂她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从马车里掉下来?”
听到说少夫人还未醒来,阮琴暗自松了口气,但听到荀阳的试探,她心底又升起了一股不适,原来就算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他也还是这般的不信任自己。
阮琴忍住心底情绪,歉疚的看他,道:“对不起,昨儿我因为伤心过度,上了马车后就晕过去了,我醒来时,是因为马车狠狠颠簸了一下,而后就见少夫人她……”
荀阳去查过,昨儿少夫人摔下马车的地方,的确有一块地砖空了,马车经过一定会颠簸的。
“你看起来也一夜未眠,早些回去休息吧。”荀阳道。
阮琴只隐忍着眼泪,望着他道:“我知道我现在有丧在身,很晦气,我这就走。”
荀阳并不是这个意思,看她伤心要走,眉心紧了紧,才道:“你若是想看看大嫂,我现在带你去。不过大嫂还未苏醒,郡……大夫嘱咐过,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你只能隔着帘子在外看看。”
阮琴的手心早已暗自握紧,居然不能靠近,若是如此,她想要灭口,怕是要另想办法了……或者,让少夫人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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