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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度文学 > 唤灵玦 > 第三章 只为墨齐入雪境
 
  此后不论是谢濯还是沈煜衡,回雪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在谢泠学会了以符传书,时不时与沈煜衡传递书信,或是今天又创了新曲,下次回来吹给他听;抑或小雪长大了,多长了八条尾巴出来,竟是只九尾灵狐,现在连凤鸢变身都不怕了……皆是些琐碎小事,沈煜衡却从不敷衍,每次接到传书,必定认真回复。

  如此又过几月,已临近谢泠的十五岁生日——及笄之礼了。

  谢泠父母双亲在外游历两年终于返回雪境。谢夫人孟瑾澜见到九尾的小雪,差点没认出来。待得知这便是两年前那只小畜生,谢泠不仅带回来好好养着,还养出了九条尾巴,差点又要抽出谢衣的佩剑将它一剑刺死,幸亏谢衣拦得快。从此小雪再不敢近孟瑾澜身周三尺。

  谢衣好说歹说方把孟瑾澜的火气浇下去,刚刚坐下来喝了两盏茶,又见雪境上空飞来一只五彩凤凰,落入东院谢泠房内。孟瑾澜急急奔入东院,正见凤凰变身木鸢落于谢泠掌上。刚刚压下去的邪火一股脑冲上脑门,回头对谢衣怒目而视,“这就是你说的静心思过?!禁足在雪境还如此不安分,她若没偷偷跑出去,这凤凰是哪里来的?定也少不了谢濯的份!”

  不等谢衣说话,孟瑾澜上前两步,劈手夺过木鸢,细细观瞧。却见木鸢制作精巧,翅膀衔接处零件不下千百,丝丝入扣,这手艺,只怕墨家宗主墨北斗再世也不过如此。木鸢一到手上她便感知此鸢灵力不凡,顺着脖颈往腹部摩挲,摸到一处机关轻轻一捏,一颗明珠从木鸢嘴里吐出。

  羲尘珠!

  孟瑾澜与谢衣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疑。谢衣怕孟瑾澜火气上头又把事情搞僵,从她手里接过木鸢,转头问谢泠,“阿泠,告诉爹爹,这是哪里来的?”

  孟瑾澜两年未与谢泠寄过只字片语,每每传音都是谢衣代传。如今刚回来就差点手刃小雪,谢泠早就心中不快了,此时又前来质问凤鸢之事,自不肯与他们多说,咬住下唇不发一言。

  孟瑾澜正待发作,谢衣冲她摇了摇头,从她手中拿过羲尘珠,装回木鸢体内,示意孟瑾澜先出去。孟瑾澜欲言又止,转身离去。谢衣将木鸢置于案上,拉着谢泠到榻前坐下,轻轻揉着谢泠头顶,温言道,“爹爹与娘亲皆是担心阿泠安危,并无他意。我与你娘常年在外,极少陪伴于你,是爹娘对你不住。两年前你为救雪狐孤身入狼群,这两年来,你娘每每梦见那时场景总会惊坐而起,她是怕你受到伤害。这木鸢非同一般,其腹内明珠更是稀世珍宝,方才我与你娘见它竟化身凤凰,这才要问清来历,若是心怀不轨之人借此对你不利,你出了什么事,要爹娘如何自处?”

  “爹爹——”谢泠垂下眼睑,两片睫毛如蝶翼轻颤,“是煜衡哥哥给我的,他并无害我之心,当时二哥哥也在。就是去年生辰之时。”

  “煜……衡?”

  “嗯。这两年我被娘亲禁足在这里,都是二哥哥和煜衡哥哥偶尔来陪我。我从未出过雪境,也未认得什么‘心怀不轨’之人。不信……不信等二哥哥回来你们问他。”

  “爹爹信你。”

  谢泠看着父亲,没来由的眼眶一红,扑入谢衣怀中。

  三日后谢濯与沈煜衡一同到雪境,因沈煜衡早已与谢泠传书告知。谢泠早早就穿戴整齐,携小雪与凤鸢到蹊径等他们。沈煜衡一现身,谢泠便跑上前拉住他,“煜衡哥哥,你可算来了,爹爹已等你多时了,快随我来。”说着遣凤鸢回去报信。

  谢濯在身后大喊,“喂喂喂!到底谁是亲哥哥?”

  谢濯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继续拉着沈煜衡前行。

  刚行至前厅门口,谢衣已迎了出来,在距谢泠等人三步处站定,细细打量沈煜衡,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良久,张了张嘴,问道,“可是……煜衡?”

  而沈煜衡一直站在那任他打量,一双眼清明如斯,无波无澜。向谢衣郑重行了一礼,道,“正是煜衡。见过谢伯伯。”

  谢衣上前两步,扶住沈煜衡,眼中竟含热泪。谢泠正奇怪爹爹如何识得煜衡哥哥,刚要上前问个清楚,被谢濯拉住衣领拽了回来。

  谢衣看着沈煜衡欲言又止,像是有许多话要问,又不知从何问起。“这些年……”

  沈煜衡打断他,“这些年,煜衡过得很好。当年多亏谢伯伯相救,煜衡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辞而别私自出岛。然煜衡始终铭记,蓬莱姜氏子宸乃煜衡授业恩师。”

  “子宸……他将你教的很好。”

  这句话既像是对沈煜衡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谢衣下颚微颤,发现已经没有什么话想问了。重重拍了拍沈煜衡的肩膀,说:“先入内吧,回房休整歇息,申时来前厅吃饭。”

  “是。”沈煜衡又行了一礼,方才退去。

  是夜,谢衣与孟瑾澜坐于上首,谢濯、谢泠在孟瑾澜右侧依次入座,左侧首座为沈煜衡。下午孟瑾澜亲自下厨,与婆婆一道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皆是谢泠爱吃的样式。谢衣让婆婆温了两壶酒,特许谢泠也可以喝。

  酒过三巡,谢衣放下筷子,对众人说道,“今日是阿泠十五岁生辰,我们谢家人丁单薄,便省去繁文缛节,请煜衡做个见证——”转向谢泠道,“由你母亲为你行及笄之礼吧。”

  “是。”

  谢泠起身行至孟瑾澜身侧,双膝跪地,俯身行过拜礼,孟瑾澜从怀中掏出一支古朴木簪,为谢泠挽发插入发髻,拉谢泠起身,为她捋了捋鬓边碎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这支木簪,是当年你外祖母送与娘亲的及笄礼,今日娘亲用它为你挽发。以后,阿泠就是大人了,行事当稳重些,不可再任性胡来。我与你爹在这木簪中各注入十年修为,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但你须知,爹娘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今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莽撞。”

  “娘……”谢泠摸了摸头顶的木簪,果然灵力充沛,触手温暖。十年修为……渡修为入灵器并非易事,非一朝一夕可完成,何况是十年修为。谢泠想起前日还在与母亲置气,想必那时父亲母亲已经把修为注入木簪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瓷瓶,递与谢泠,“这是你大哥托我带与你的生辰礼。”

  谢泠接过来,见瓶身写着三个字:化生丹。蓬莱长生草可助人延年益寿,只是此草生长缓慢,十年活一株,取长生草炼制成丹,十株成一丹,曰化生丹,极是难得。

  “多谢爹爹,多谢大哥哥。”

  谢泠已近五年没见谢瀛了,犹记得小时候坐在大哥肩头与二哥比高的样子。如今大哥已经成家生子,而自己也在及笄礼上收到来自蓬莱的礼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时光流逝的印记。

  谢濯起身,丢给谢泠一个荷包状的物什,谢泠一惊,谢濯笑着说:“打开看看”。谢泠拉开流苏绳结,却见里面空无一物,荷包为浅蓝色丝线制成,外观也无特别之处。不禁皱眉道,“爹爹,二哥哥又戏弄我。”

  谢衣但笑不语。谢濯伸手刮了下谢泠的鼻子,“都及笄了还找爹爹撑腰,丢不丢人。”说着驱动灵力,取下谢泠的玉笛,拿过木鸢,纷纷丢入“荷包”,又将桌上的酒杯酒壶丢进去。绳结一拉,荷包还是那个荷包,连重量也未有半分变化。

  “乾坤袋?!”

  谢泠大喜,打开“荷包”,又将所有东西掏出来,再装入一次,还把谢衣与沈煜衡的佩剑拿来装进去,就连蹲在门外的小雪也难逃一劫。取出来装进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谢衣摇头,方才刚见谢泠有些端庄模样,此时又变回那个贪玩的孩子。眼风扫到坐在一侧的沈煜衡,从始至终,这孩子端坐一侧,微笑聆听,不多行不多语,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复想到他的身世,不觉叹了口气。

  “谢伯伯、谢夫人,”沈煜衡起身向谢衣与孟瑾澜行了一礼,“煜衡亦有一物要送与阿泠。”

  谢泠闻言把乾坤袋一收,跳到沈煜衡身边,“是什么?”

  只见沈煜衡从袖中抽出一只锦盒,长约两尺,宽三寸,厚三寸。谢泠心下疑惑:难不成煜衡哥哥这是要送我卷轴?可他知道我并不爱那些啊。

  沈煜衡用眼神示意谢泠打开,谢泠轻轻揭开锦盒盖子,只见一把伞静静躺在盒中。谢泠将伞拿出来,轻轻撑开,伞骨为竹,伞柄缠红绡,伞面用天蚕丝制成,轻薄如无物,伞面内外各覆一层金线,烛光映射下熠熠生辉。伞顶一只小巧圆球为玄铁制成,下端嵌入竹骨,这球大约是整把伞的重量所在了。此伞轻盈小巧,女子用来遮阳再合适不过了。谢泠毕竟是女孩,又是这样的年纪,平常父母兄长送的礼物,皆是些玉石玛瑙或是修灵所用之物,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精致美丽的礼物,自然欢喜。

  “煜衡哥哥,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沈煜衡微笑上前,握住伞柄微一用力,伞顶玄铁倏而射出,却见竹骨内藏皮质软鞭,此时随玄铁一同弹出,伞面金线全部向玄铁汇集而去,将天蚕伞面拉出覆与皮鞭表面绞成一股绳,而伞面内部金线亦被拉直覆到竹骨上,皮鞭与竹骨连成一体,变成一段丈许长的金色软鞭。

  在场诸人皆震惊于此变化。

  谢泠转头看向沈煜衡,沈煜衡冲她点了点头。谢泠执起软鞭飞至屋外,耍了一套最简单的鞭法。鞭顶有玄铁坠力,鞭子使的猎猎生风,在月光下如一条金蛇穿梭在黑夜之中。金丝与天蚕丝皆有弹性,鞭身既坚且韧,就连竹骨,亦是柔韧异常,在金丝包裹下向鞭尾传力毫无凝滞之感。

  谢泠鞭子正耍得起劲,忽然一只酒杯携劲风向她砸来。谢泠下意识回收灵力抵挡,玄铁瞬时回弹稳稳嵌入竹骨,金丝亦同时夹带蚕丝伞面撑开,将酒杯格挡于伞外。而酒杯距伞面一指处突然卸力,落于院中。

  原来,方才是沈煜衡丢出的酒杯。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后劲不足,只为激谢泠回收灵力而已。

  谢濯拍手叫好,“出而为鞭,收而为伞。实在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沈煜衡却抱拳向谢衣道,“煜衡在此向谢伯伯请罪,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伞骨材料,擅自砍了一株雪境的温泉竹。”

  谢衣摆手道,“诶~无妨。以后雪境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东西随你取用。何况,你取来是为了给阿泠做生辰礼,哪有怪罪你的道理?”遂又惊道,“此鞭可是你亲手所制?”

  这鞭设计独特,做工精良,绝非普通工匠可为,即便是不懂的谢泠也看出一二了。

  沈煜衡摇了摇头,“并非煜衡所制。”

  说着双膝跪地,郑重拜了三拜,“既然方才谢伯伯说以后雪境就是煜衡的家,煜衡今日斗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谢伯伯答应。”

  谢衣欲拉他起来,沈煜衡却坚持跪地不起,坚定的看着谢衣说:“煜衡有一义弟,名墨齐,今日阿泠……”说到“阿泠”语气有些不稳,顿了顿又继续说,“今日阿泠的生辰礼便是出自他手。他跟随我颠沛流离十几年,煜衡恳请谢伯伯准许他入雪境生活。”

  谢衣:“墨齐——墨——可是墨北斗……”

  “并非墨老宗主之子,不过是墨家旁支小儿罢了。”沈煜衡紧紧盯着谢衣,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

  谢衣了然,刚要说话,孟瑾澜上前问道,“这么说,凤鸢也是他做的?”

  “是。”

  孟瑾澜:“你费劲心思接近阿濯和阿泠,便是为了今日在阿泠及笄礼上将这个墨齐送入雪境?”

  沈煜衡无法回答是与不是,垂下眼睑,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方雪地。

  孟瑾澜见他不答话,冷笑道,“如此处心积虑,未免太看得起我谢家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谢泠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眼见沈煜衡正跪于雪地,双拳紧握,背脊挺得笔直,垂首受孟瑾澜责难。

  谢泠再不及细想,“噗通”跪于沈煜衡身侧,向着谢衣与孟瑾澜道,“爹爹,娘亲,你们就答应煜衡哥哥吧。我若是知道凤鸢是那个墨……墨齐小公子做的,早该请他来雪境做客,你们不在雪境的时候,都是凤鸢和小雪陪我,我才不致孤单寂寞。从前二哥哥有大哥陪着,今后就让墨齐来陪阿泠,可好?”

  沈煜衡转头看向谢泠,没想到她会替他说话。

  谢衣沉声道,“都起来。我又没说不允,一个两个的都跪着做什么?”说着伸手来扶二人。

  孟瑾澜拦住谢衣,盯着沈煜衡,问:“若我答应将墨齐接入雪境,但条件是你今后不得再见阿泠。你可愿意?”

  谢濯一直抱胸倚在门口,听闻此言也起身转向沈煜衡,等待他的答案。

  沈煜衡喉结动了动,却未发一言,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谢泠,未及开口,谢泠抢先说道,“我不同意!爹爹平日教我,要怜贫扶弱,虽身居茅庐亦要心系苍生。今日贫弱摆在面前,我们却不出手相助,岂非行不副言?若墨齐来雪境,他要见墨齐,必免不了见到我,除非从此不见墨齐,既是义弟,却要此生不见,岂非强人所难?此二者皆非君子所为,我们谢家更不应如此行事!”

  孟瑾澜怒极反笑,“平日教你的时候不好好学,今日搬弄起大道理倒是伶牙俐齿的很。”而后给了沈煜衡一记眼风,拂袖而去。

  谢衣看了眼沈煜衡,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无声叹息,“罢了罢了,都起来吧。”也转身离去。

  谢泠见父亲母亲都已经默许了,便来拉身旁的沈煜衡,“煜衡哥哥,爹爹和娘亲都同意了。别跪着了,快起来”。

  沈煜衡轻轻推开谢泠的手,对着孟瑾澜和谢衣远去的方向拜了三拜,方才起身。

  “傻妹妹。”谢濯摇头苦笑,拾起自己的佩剑离开前厅。经过沈煜衡身侧,丢给他一句话,“沈兄今日如此行事,未免将阿泠看得太轻了些。”

  沈煜衡起身后,并不直视谢泠,“阿泠可怪我?”

  谢泠:“怪你什么?怪你随二哥哥闯入雪境,怪你在我禁足时来陪我消磨时光,还是怪你去年生辰送我凤鸢?煜衡哥哥,不管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我都很快乐。若没有你,我不知道这两年要怎么过。”

  说着走到沈煜衡面前,展开他紧攥的双拳,握在手里,仰头看他,“煜衡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可是你不要这样难过,我会心疼。”

  沈煜衡闭上双眼,良久,轻声说:“谢谢你,阿泠。”

  一月后,沈煜衡带墨齐入雪境。

  孟瑾澜并未露面,都是谢衣张罗着给他安排住处,让婆婆给他做接风宴。谢泠软磨硬泡,终于得到孟瑾澜首肯,解了她的禁足令,亲自下山来接。

  墨齐与谢泠年纪相仿,个头稍稍比谢泠高一些,身材瘦削,脸色也有些泛白,相貌极其清秀,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谢泠与他打招呼,可他却只是点头摇头,或是安静听谢泠讲话,竟不说话。

  沈煜衡解释:“阿齐幼时受过伤,不会讲话。”

  “啊!那也无妨,我比划给你看。”谢泠又开始连说带比划的带墨齐熟悉雪境。

  沈煜衡从旁提醒,“阿泠,他虽不能言语,却是听得到的。”

  “啊……哦。”谢泠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墨齐冲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暖,对谢泠的善意表示感谢。

  “我今年十五,你呢?”

  墨齐左手握拳,右手举出四个手指。

  谢泠大笑,“那你要喊我姐姐了。你可会以符传书?”

  墨齐点了点头。

  谢泠:“那便好了,我问你话,简单的呢你就点头或者摇头,复杂一点的,你就给我传书!”

  墨齐微笑点头。

  前方谢泠与墨齐聊得酣畅淋漓,沈煜衡跟在后面,偶尔替墨齐回答一两个问题。

  墨齐的住处安排在西院谢濯隔壁,之前谢瀛的房间。前几日婆婆已经打扫干净,一应摆设也都换了新的,虽都是简素之物,但样样俱全,是孟瑾澜亲自安置的。那时谢泠恨不得把自己房里最好的东西都送过来,被孟瑾澜赶了回去,只得挑了几样她觉得最好玩的送过来,孟瑾澜当作没看见。

  墨齐走进房间,见房内明亮宽敞,整洁干净,脸上露出微诧之色,迟疑地站在门口,不敢入内,转身看着沈煜衡。

  沈煜衡轻点了点头。墨齐又转向谢泠,报以一笑,才抬步走进房间,细细打量自己的居所。此时谢濯也来到三人身后,朗声对沈煜衡说:“恭喜沈兄得偿所愿。”

  沈煜衡却像是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身姿挺拔一如往常,无半分寄人篱下之态,回身道,“多谢谢兄。此事多仰赖谢伯伯谢夫人成全,煜衡感激不尽。”

  谢濯:“我看你最该感谢的是我这个傻妹妹吧。只可惜——”

  “二哥哥!”谢泠听不下去,出言阻止。

  墨齐闻言,似是明白了几分,迅速跑出房间,站到沈煜衡身侧,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沈煜衡握住墨齐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轻声道:“谢兄是我挚友,只因我做了令他伤心之事才出此言,与你无关。谢伯伯谢夫人皆是通达明理之人,既已允你入住雪境,定会护你周全。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谢泠上前拉住墨齐,语气轻快,“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从前在这雪境我是最小的一个,今后便是你了。喏,那边臭着脸站着的那个,是二哥哥。”说着朝谢濯努了努嘴。

  谢濯方才看到墨齐的样子,已觉自己失言了。此时更是不愿直视墨齐,摆手道,“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们还有个大哥哥,只是,你来晚了,大哥哥已经嫁到蓬莱去了……”谢泠又拉着墨齐絮絮叨叨给他讲了些雪境的趣事。

  晚宴上,谢衣细细询问了一些墨齐的事情,沈煜衡有问必答,言简意赅。

  谢衣:“阿齐可还有亲人在世?”

  沈煜衡:“唯煜衡一人。”

  谢衣:“阿齐的伤?”

  沈煜衡:“寻遍名医,无药可医。”

  谢衣:“可去蓬莱看过?”

  沈煜衡:“未曾去蓬莱。恩师曾亲眼瞧过。”

  谢衣了然,姜子宸都没有办法的伤病,这世上怕是无人可医了。

  饭毕,谢衣又把沈煜衡叫到书房,二人谈至深夜。

  次日沈煜衡离开雪境,未与谢泠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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