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不大,穿过了一条小街之后,便到了那座位于村口的寺庙前。
华贵的寺庙在小渔村之前,显得突兀而孤立,那朱红色的大门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觉。
此刻寺庙门前拴着几匹骏马,几名穿着甲胄的骑士正在门前的树荫下惬然静坐,此刻瞧见陈宪三人行来,他们的目光便一直在三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苏心惩瞥了一眼这几人,旋即也不理会对方的目光,径自领着陈宪向门前走去。
“嘎吱——”还未走到跟前,大门便被推开了。
一个年迈的僧人探出半个身来,在看清了苏心惩之后便笑道:“苏护法,小明王早就吩咐过,您昨晚上便到了,让咱在这儿等呢。”
陈宪知道,小明王应该就是自己的这位身居白莲教教主的老岳丈了,白莲教其实算得上是佛教的一个分支,便是连口号都是“明王降世、弥勒下凡”之类。
这种称呼自然不会让陈宪有什么奇怪感觉,倒是眼前的这个和尚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僧人身上的僧袍并不是常见的青布颜色,反而是一种怪异的绛红,再加上对方的容貌、气质看起来总是让人感觉古里古怪,似乎他整个人便像眼前的寺庙一般——与此地格格不入。
苏心惩拱了拱手,踏进了门中:“有劳林禅师了。”
陈宪也随之拱手,抬脚便要跟进去,可是这位被唤作林禅师的僧人却抬了抬手阻住了他的去路,笑道:“这位可是钱塘县陈行之?”
“正是在下。”陈宪退后一步,微微蹙眉望向对方。
僧人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也随之眯成了两条细长的缝儿,开口说道:“陈施主,小明王早就说过您才华横溢,您作的词句他老人家也赞不绝口。”
“承蒙教主大人抬爱,着实让小生受宠若惊。”陈宪一拱手,心中却道:这老岳丈牌面倒是不小,准备先给我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这位林禅师笑眯眯的望着陈宪,开口说道:“小明王早些年偶得一副上联,这许多年来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下联,陈公子既然是江浙文坛——”
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陈宪就咧嘴一笑打断了僧人的说辞,简单直接的说道:“昨天为了赶路便是连晚饭都没吃,现在腹中空空,还请出上联吧!”
“呃——”林禅师怔了半晌,有些诧然的瞧了瞧陈宪,显然是有些吃惊——这厮就自信到了这种程度?
旋即他又想到——这厮说自己现在腹中空空,莫非是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就算是对不上来,那也是你们没有让在下填饱肚子?
他狐疑的瞥着陈宪,嘴张了张,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那书生挑着眉毛一抬手,坦然说道:“大师请——”
“咳咳。”林禅师本是接到任务来考验一下陈宪,此刻却被对方带起了节奏,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他常年伺候在教主身边,平日里便是大长老见到他,至少在表面上也要做的毕恭毕敬,却是哪里见过陈宪这种三句话不说,便匆匆要接招划下道来的野路子?
他怔了足足三秒,才想起了教主说的那副上联来:“陈公子果然少年英雄……既是如此,那老僧便说了……那副上联是‘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陈宪皱起眉头来。
这幅上联确实是有些难度——寸土者,小地方也,算是自己这位老岳丈的自谦之辞。而“寸土”合起来,恰巧是“寺”字,“言寺”合起来又是个诗句的诗……
至于后面的明月送僧归古寺……莫非是在暗喻朝廷,将他挤兑到了这间小小的寺庙之中?
可您老若是不起兵谋反,怕死朝廷再找个三百年也找不到这儿来啊?何必又用这句话来暗喻什么?
林禅师见陈宪双眉皱起,目光无神,知道该是难住了这位适才还心急火燎的书生,便心中暗自得意——教主是何等人物他自然是最清楚的,若是论才华、见识,怕是参加科举也能够轻松高中。
这幅上联,乃是教主到了这间镇龙寺中偶尔得来的,至于下联……怕是这个世间能够对出来的人绝对是屈指可数,眼前这个书生即便有些才学,怕是也要苦思冥想一段日子。
想要现在就进寺庙之中吃饭?您还是先饿着吧!
陈宪思忖了片刻,只觉得下联一时间难以得出,便苦笑着拱手道:“教主大人的这幅上联着实太难,小生对不上来。”
“既然对不上来……”老和尚笑了,他眯了眯眼道:“那便请陈公子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陈宪一愣——我不是你们请过来的贵客吗?把我当什么了这是,说撵走就要撵走?
林禅师眯起眼,说话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陈公子作为外人,既然来了我镇龙村,自然是不能随意离开村中的,所以便请先生自己在附近寻个住处吧。”
“这是什么意思?”陈宪顿时愣住了——感情自己这位老岳丈,根本就不打算见自己,而是准备把自己困在这小村里?
这算是什么?非法拘禁?
林禅师笑了起来:“并非针对陈公子一人,而是这镇龙村乃是我教中绝密之地,若是没有小明王首肯,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离开……”
唬谁呢——破云剑女侠怕是没有少逃跑吧?
陈宪想到这里,心中便暗暗揣摩着——昨天半夜进村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守卫,若是自己半夜牵着驴儿溜走,他们又能如何?嗯,到时候将你们的圣女一块拐走私奔……
到时候这小明王还想什么对子啊,想闺女就哭死你!
似乎是看出来陈宪的想法,林禅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语气中也满是威胁:“陈公子若是想要逃出去,怕是不太可能,即便您身边的这位姑娘身手不错,但也绝不是我寺中武僧的对手……”
谁要跟你们打架?我石灰粉、暗弩、五雷神机一通招呼,还能跑不掉?
见陈宪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老和尚再次开口,幽幽的道:“村外还有负责拱卫镇龙村安危的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以陈公子骑驴的速度,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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