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那老人脸上挪开,我甚至没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里也多少带着些许的释然。
无论他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不必要去纠结他这次,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来算计我的事情。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多少也刺中了我的心。
符彩云是个多单纯又值得珍惜的女孩儿,我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可想到已经失踪,甚至生死未卜的麦叶,我又总是有一种,仿佛被一条细细的绳拴住了心脏一样的感觉,悬在半空之中,始终也找不到一个落点,能让我说服自己放下麦叶,去靠近其他的人。
符彩云在上一轮游戏里坚持的平局,不得不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惊。而对我来说,的确算是让我放平心态,不再过于急躁的一剂救赎。
然而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个老头刚才说的话,下一轮游戏可能已经开始了吗?我想知道的答案都在他说的日记本里,那麦叶她们的下落,也在这个日记本里吗?
我轻手轻脚绕过了那个沉睡的老人,将他那只枯枝一样的手从桌边轻轻移开,放在他自己肚子上,悄无声息地拉开了那个抽屉。
紧接着,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就像受到什么重击一样,针扎一样的疼痛。巨大的失望扑面而来。
那个抽屉里只有一张纸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顿时卷了上来,我伸手拿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鬼画符一样,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字。
“赢了游戏,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输了游戏,你会看到你不想看到的。”
是谁?
这次又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寂静的一片。我知道这是因为心里过度的急躁影响了身体,急忙深呼吸,强行让自己的精神恢复正常,好半天,眼前的世界才平稳了下来。
看了看沉睡的老人,我将抽屉关好,把纸条塞进了裤兜,才向门外走去。
刚才这老人说他是游戏的发起人,现在看来,恐怕他能主宰的也只有刚才这一个游戏,而我想要救出麦叶她们,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这字条是谁放在这里的?他好像很了解我会做什么事情,会是我身边的人吗?
一拉开门,向导就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焦灼的表情。见我拉开门,她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由自主地朝门内看了过去。
“他还好吗?”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他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按道理说,她之前一次次地提点我,我应该告诉她一些东西,可现在多了这张纸条,我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是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睡着了,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有用的东西。”
向导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来路。
“我们得快点儿回去了。”
“潘谷呢?”我朝周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潘谷,不由得有些好奇。
“不知道。”向导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情带了过去。”
等到我们两个跑回去休息大厅,我发现大厅里只有符彩云一个人,正坐立不安地望着门口。看到我们进来,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飞快地站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铮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游戏已经开始了,他们都进去了,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专门在这里等你。”
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我心里顿时就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没事,这一轮是什么?”
我刻意放软了声音,在她面前,好像我的强硬永远都没有用武之地,只敢这样去呵护她的感受。
她脸上露出几分受惊一样的表情,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说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
见她这副模样,我只得半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游戏的内容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自己猛然一下失去了平衡,猛然趔趄着向后倒退了出去。我回头一看,拉我往后退的人正是向导。这一拉让我心里的火气,又忍不住有些冒头,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气就自动爆发了。
“你干什么?!”我这一句话喊得声色俱厉,虽然被封住了能力,本身的气场到底还在,四个字在吼得向导几乎愣了半秒,紧接着又用力扥了我一把,力气奇大,将我拉得离符彩云更远了些。
“王铮,你是脑子昏了还是想找死?!”她的声音里也带着浮躁和愤怒,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我甚至觉得我们两个会立刻打起来。
我顺着她的眼神往符彩云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拉住我了。符彩云还低着头,身边却围绕着一圈一圈的青烟,还有些黑色雾气随着她的呼吸在口鼻里进出。
这些都说明着一件事情,这个符彩云,要么是被附身了,要么根本就是个假的。而刚才要不是向导及时拉了我一把,我现在很有可能就别她吐出来的黑气钻进身体里来,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我想到这里,只觉得涔涔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然而面子关系,只是向向导点了点头。
“谢了。”
向导摇了摇头,目光警惕地盯着符彩云。
“这到底是真的彩云,还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符彩云缓缓抬起头,那张原本纯真可爱的脸上现在带着一种阴惨惨的颜色,连黑亮的瞳孔此刻也变成了两个阴沉的黑洞,看不出任何光彩。
我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一下,看着她那张小嘴咧开,嘴角几乎扭曲地贴近了耳根,一股股黑气从那张嘴里冒了出来,伴随着老鸹在冬季午夜嚎叫的那种凄惨的呱呱声。
这时候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面前的不是真的符彩云了。
向导在我身旁,一双眼睛里几乎带出了火来。
“太卑鄙了,”她喃喃道,“这一定是傀儡戏……”
“什么是傀儡戏?”我急忙问道。
向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急切地将我拉到她身后,向那个缓缓向我们走来,并且肢体僵硬,丝毫不协调的符彩云喊道:“你是假的!”
“符彩云”的肢体又顿了一下,像是难以置信一样,看了我们一眼,那双涣散又阴寒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我身上,我顿时觉得,脸上像是被冰凉的刀子划过了一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眼看这个符彩云又向我们走了过来,向导看了我一眼,将我推到了前面。
“你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冲她喊,你是假的。”
我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双黑洞一样渗人的眼睛,忍着心里的不适,大声喊:“你是假的!”
这次这句话凑效了,面前的符彩云一下被定住了,那张已经发黑的脸逐渐开始变形,逐渐膨胀,接着,猛然炸开成了一大片飘动的黑气,汇聚成一个魔头。
看着那个魔头,我顿时就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毕竟我们现在没有应对的能力。然而那东西在空中只逗留了片刻,就瞬间消失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站在身旁的向导,才发现她的脸都已经有些发白,见我朝她看过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这些是傀儡戏,是怎么个意思?”
向导脸上显出一种被恶心到了一样的神情,顿了片刻才说道:“现在所有的人一定被分到了不同的房间,他们心里想到谁,就可能看到谁。我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你想救的人,但就像刚才那个符彩云,你可能会碰到好几个符彩云,其中只有一个会只真的。你只有选对所有正确的人,才能获胜。”
听着她这么说,我简直有种要了老命的感觉。
“那我认出来不是的时候,只要对着她的眼睛喊一句你是假的,她就自爆了?”
“是的,”向导深吸了一口气,“但如果你判断错误,她本来是真的,你却说她是假的……”
“那会怎么样?”
“她会死。”
会死?我听她这么一介绍,刚才才升起来的一点点信心,顿时被打击得片甲不留。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从特种部队出来的人,也没有哪一个是心理素质不过硬的软蛋。可是当下,我完全无法抑制自己,想到符彩云那具柔弱的身体,快速地变成漫天的血雾,纷纷落下来的画面。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麦叶向我跑过来,脸上的笑容却凝固,紧接着,整个人在我面前消弭成一片血红,那湿热的液体仿佛喷洒了我一脸……
人有了软肋的时候,就会开始软弱,会变成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我一边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心脏,一边强忍恐惧问身旁的向导。
“你跟我一起吗?”
“只要再往前一步,恐怕我们就会被分隔开了。”向导冷静地回答,“祝你好运。”
她往前走了一步,一瞬之间,这个空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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