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同安!”大渝军营,中军帐中一番讨论之后,元昊下了最后的决定。
“咱们中间,九殿下带军经验最是丰富,不如分军,就让九殿下去如何?”卫昌平如是说道。
帐中将领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万一是陷阱,也不至于让太子和他们犯险,可这也太欺负人了!有些跟着霖王打过仗的不服,喘过几声粗气就要大叫提出异议,却在这时被元吉适时地拦住了,他出列请命:“太子殿下!臣弟愿领军前往!”
“不!”
令谁也没想到的是,元昊竟然否决了,他道:“怎么说也是以身犯险的事,万一如淮南侯所说,我作为大渝太子,绝不做如此卑劣之事,这决定是我下的,也理应由我领军前去同安!”
“可是!”
“太子殿下!”
“殿下!不可!”
众人议论纷纷,元昊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带着自信和决心说道:“我元昊,以大渝太子之名起誓,愿与将士同进退!慕容卿,你为侧将随我同去,卫卿留在这里帮助阿吉!”
其语气不可置否,加上军中早有看慕容矢志这位公子爷不顺眼的,太子这样一提议,便再无异议,可惜卫昌平竟然没跟着去,这两位公子爷留在这军中简直让众将士倒胃口。
今晚点兵,他们打算翌日一早就分兵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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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泰安城内的喜儿,那日在王氏庄园,不,现在应叫做钺王别馆的门口吃了闭门羹之后,心中五味杂陈地回到驿馆。第二日在街上远远望了好一会的济仁馆,本想上去攀谈几句,可见济仁馆内人人都是忙忙碌碌的,她不好意思上前打搅,于是又做罢。
她的心是空的,不安的风在她的五脏六腑刮过,那隐隐作痛的空虚感,让她难受,又无以言表。大概谁也理解不了那种感觉:她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就像是一场梦,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有时她甚至弄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有什么东西漏了,被她忘了,内心一直有一块空缺,无论什么也填不满似的,她偏偏觉得,能填满那空洞的,在元钺身上?
她一定要去把它寻回来!被她遗忘的,到底是什么?
当晚,她扮作下人潜入钺王别馆,一路观察着四周,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两侧的烛火忽明忽暗,长廊的尽头似有一片花香,寻着那暗香走去,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房展现在她眼前,似乎跟脑海中的什么重合了一般……
这盛夏的夜里,院外的树上偶有蝉声,花房的水池假山处传来阵阵蛙鸣,一池子的莲花在月光下静静地、圣洁地开放着,这景致,难道不是在梦中?
忽而身后一阵清风刮过,喜儿本能地朝前一步,就听身后那带风的铁刃划了个空。
不好!喜儿心中警铃大作,她向池中的浮石跳起,在空中回身,望见两个蒙面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在池边,跟着她起跳,向着她挥刀砍来。
刺客!
为何元钺的院落内会有刺客?
他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
剑锋反射着明亮的月光再湖面上掀起道道水花,此时的倾尘的剑法是被元霖调、教过的,这二人连起手来竟还能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实非等闲之辈!
她正这样想着,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刀劈中,钻心的疼痛从肩上传来,她眼前一黑,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她口中竟喃喃出一个名字:“元……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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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徽德城下一片刀光林立,鼓声震天,护城河里已被土石填上一条可供通行的堤坝,竟陵王箫子良站在战车上,亲自擂着一面巨大的战鼓,士兵们扛着一根巨型木桩,不畏城楼上射下的箭矢和砸下的滚木磊石,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的城门。
城墙上韵霜夫人拿着丈夫的银枪,凶猛着挑着快要爬上城墙的敌人,而双斧将军渝卜射却遭了箫子良的暗箭,被一箭射中了眼睛,血流不止,此时被人抬下城去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韵霜夫人命人熄了所有城墙上的火光,然后直接站到了垛口边,夫君和渝兄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如今她也什么都不怕了!
“夫人!您要是出事了,咱们没法向侯爷交代啊!”
“不要管我!今夜,咱们就是死,也要把城守住!”
“是!咱们就是死也要把城守住!”将士们高喊着,尽管各个都已经疲惫不堪,可连一个女人都如此勇猛无畏,何况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
“为夫人战斗到底!”
“为夫人战斗到底!”
渝军无畏,而所有的梁军士兵心里都有一根刺,那就是丑时,快到了。
箫子良虽然痛斥那些逃回来的士兵被些江湖术士的把戏骗了,还在军中散布谣言,先斩了两个吓得屁滚尿流又哭又喊的,并下令,再有讨论此事者,定斩不饶,他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恐惧着那何方神圣,要在他梁军主营搞什么幺蛾子!
正想着,忽然就见他们安营扎寨的西山脚火光冲天,借着风,那火一路烧着,朝东边他们藏粮草的地方去了。
主营留了一万人,难道不够?莫不是有援军?可不该是从西边来的啊!元霖?不可能来这么快啊!
箫子良还算镇定地案子琢磨分析着,突然有一大队人马奔着徽德城下的主力部队就来了,大家定睛一瞧竟然是留守营地的那一万人!
“你们怎么来了!”箫子良怒吼。
“鬼鬼……是……是鬼将军!”那副将哀嚎着跪倒在箫子良面前,拼命地磕着头:“求殿下网开一面!饶末将一命!”
他身后的将士也哗啦啦地跪下,哀求箫子良饶了他们。
“王爷,是真的!是真的!”
他们一个个哀嚎着,箫子良气得发抖,法不责众,大敌当前他总不能把这一万人全部军法处置吧?
而此时前方撞城门的士兵也愣住了,只听城楼之上忽然响起尖历刺耳的笛声,那笛声像是毒虫一样,钻进他们耳朵里,挖着他们心,烧着他们的肺,整个人一阵头晕目眩。
众人抬头,只见城楼之上,一位白衣少年,竟然飘在半空!
忽然有带着青色火苗的纸钱从半空洒下。
“是鬼将军!”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掉头就跑,其它士兵也不管不顾地纷纷跟着就往回逃。
箫子良气得狠狠砸了三下战鼓,这是君令,意为退半步则杀无赦!
士兵们的步伐僵在原地,迟疑着不敢退也不敢进。
“拿我的金丝弓来!”箫子良大喝。
那弓的弓弦非同一般,是用金、铜、锡等金属制成,劲道非同一般,就算是箫子良自己,拉开一次,也不能确保下一次依旧能拉满。
今日射渝卜射已经用了一次,如今要再用一次,副将有些心疼地看着年纪小小的箫庭生,可军中除他之外,也再无别人可以拉开这张弓了。
城楼上那个飘在半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在吹着乱人心智的笛曲,那笛曲绝非等闲的曲子,音调诡异,他自己甚至也有想要干呕的冲动。
就算是这样,这一次,他也要咬紧牙关,拉开宝弓,将那转身弄鬼的东西一剑穿喉!
咻!
箭头闪着寒光冲那白衣人飞奔而去,准头有些差,没射中那人的喉咙,倒是几乎是穿心而过……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那飘在城墙上的白衣人,的的确确是被长林王的箭射中了,可那人竟像是没有躯壳一般,飘飘荡荡,那箭就这样穿了过去!
而笛声,未停!
此时那鬼魂如同被惹怒一般,笛声变得愈加凄厉,仿佛从阴曹地府传来的哀鸣,而军队四周突然山林晃动,一群一群的乌鸦、飞禽从林中惊叫着飞起,四周燃起点点火光。
城楼上忽然战鼓擂擂,亮起火把,而那白衣人,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也不知道何处去了。
韵霜夫人穿着盔甲,高举丈夫的银色长枪,喊道:“天佑德徽!”
后面的士兵跟着大喊:“天佑德徽!天佑德徽!天佑德徽!……”
已经有梁军不顾军令开始往回跑,阵型也乱了,大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不知往何处去。
如今梁军的军心依然是被动摇,再不收兵,恐怕损失更大,箫子良忍着心中十万分的不甘与怒火,命人鸣了收兵的锣。
元钺带着一共百来号从泰州城带来的心腹,穿着普通守城士兵的衣服,混在人堆里,跟着韵霜回了侯府。
至于城楼上那个白衣人,不过是稻草扎了个架子,糊了一层蜡面,套了件衣服,挂在城墙上而已。元钺要来德徽城的事,他们自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说出去,就连城墙上的士兵大部分也以为是老天派了什么神仙来助阵,只有极少数知道是一位高人相救。至于这种高人是谁,他们也不甚清楚。
韵霜夫人和元钺刚进院子,就见元洵裹着绷带,站在屋门口,眼巴巴地朝城南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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