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刑犯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的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个江洋大盗出身的,他戴着连体手铐脚镣,稀哩哗啦地往屋子里走,一对眼睛凶光闪闪,仿佛随时都欲择人而噬,逮谁咬谁一口似的。
张克礼看着有些害怕,当即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表示严重的抗议。
“我不能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这有辱我的身份。”他愤怒地吼道。
“辱你吗个头的身份啊辱你身份,你比老子强多少么?真比老子强,你也不至于关到这里来了。”那个死刑犯凶睛闪闪地盯着他骂道,骂声像打雷,震得张克耳朵都有些发聋。
“张院长,你就将就一下吧,一晚,就一晚。如果您实在受不了,我们也只能给你挪号子了。”那两个看守警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个瞪了张克礼一眼道。
“他住这屋也行,必须要让他安静,一声都没有,要不然我强烈抗议,我要见你们所长。”张克礼愤怒地叫道。
“好的,这个没问题,他马上就会安静下来了。”那两个看守警点了点头,便向着那个大汉走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已经走到了另一张床床边的大汉一下子警觉地坐了起来,眼睛里凶光闪闪地望着他们两个。
“少他吗废话,给老子安静点儿,别吵到张院长休息。”那两个看守警对这家伙可是毫不客气,直接把他摁倒在床上,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枝镇定剂,看了下药量,弹了弹针管,一下便扎到了那家伙的屁股上,狠狠地一推,半管镇定剂被注射了进去。
那家伙疼得嗷嗷直叫,胡乱地挣扎着,不过没过一分钟,便已经软软地瘫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动也不会动了,明显是镇定剂发生了作用。这也是一些看守所为了避免意外,私下里常用的一种不法手段,虽然不合法且侵犯人权,但也不失为一种避免犯人自杀这种极端情况出现的有效手段。
“张院长,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已经给他用足了剂量了,不到明天早晨八点钟,他是肯定不会醒的了。当然了,你也委屈一下,就当做是陪护人员吧,我们也会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什么情况,您只需要大声地喊就可以了。”那两个看守警笑呵呵地说道,随后走了出去,关上了大铁门。
“我呸,什么玩儿意儿!两个小小的看守警,敢在老子面前摆谱儿装大瓣儿蒜,等老子出去的时候,有你们好看的。”张克礼愤怒地吐了口唾沫,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了那个已经晕睡过去的大汉面前,狠狠地踢了他两脚,那家伙戴着沉重的连体镣铐,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鼾声如雷。
张克礼回到自己床上,勉强用枕头堵住了耳朵,迷迷糊糊地算是睡着了。
梦里,他好像感觉到自己溺水了,嗓子眼儿里堵得难受,艰于呼吸,他竭力地张大嘴巴,也喘上一丝空气,肺泡都要憋炸了。
“呃、呃……”他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抬头,借着墙上的那个小窗口里透过来的微弱灯光,他突然间发现,那个同床的大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到了自己的身上,正用手里的铁镣锁链狠狠地卡住了他的脖子,拼死命地勒着,粗壮的胳膊上都爆起了一条条的青筋。
同时,他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狞笑来,在微弱的灯光映衬下,青惨惨的,活像阎王爷身边的鬼仆。
这哪里是梦?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这个大汉,居然要杀他?!
“救,救命……”张克礼骇了一个肝胆俱裂,拼命地扯着几乎要把脖子勒断的铁链,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狂吼,可是那喊声就是硬生生地被憋在了嗓子眼儿里,根本喊不出来一个字。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外面也静悄悄的,他甚至能听得到外面偶然间传来的值班看守警抽烟时打火机打火的“啪啪”声,可他就是喊不来一个人。
“你死吧,死吧……”那个大汉低声狞笑着,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张克礼的颈骨都格格作响,好像随时都要断掉一般,他现在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暗,身体也越来越冷,依稀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团光亮在眼前亮起,亮光中,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到了一条通道——通向死亡和地狱的通道……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朝酒吧。
里侧最大的一个包厢内,四个人坐在那里,三男一女,分别是赵妍、刘华强、刘宇和王见远。
几个人因为同一个目标而聚在了一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当然,各人都有各人的算盘和打算,不过眼前的梁辰才是最大的拦路虎,必须要把梁辰挪开搞死,他们的目标才能实现。
正在气氛有些沉闷,几个人正有些焦灼地等待一个结果的时候,刘华强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听了几句,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将手机关掉、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电话卡,折碎,扔掉。
他向来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抬起了头,望向了正焦急地等待着他回话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说完,他闭上了嘴巴,重新靠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起来。
“哈哈,刘老大,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让那个杀人犯为你做事,并且这事儿干得太漂亮了。反正那个死刑犯也是要死的,临死前多添一条人命官司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天衣无缝,任是谁也查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当做一场意外了。”王见远现在倒是颇为服气刘华强,闻言有点小兴奋地道。
刘华强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已经死去的兄弟的下属。”说完,再度闭上了眼睛,不过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能够看得到,他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亲弟弟的死,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刘宇见刘华强脸色有些不善,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便岔开了话题,转头望向赵妍,“赵妍,现在我们已经动用了无数资源,干掉了张克礼,保证了房德坤不会被牵涉进来。只不过,你们也要尽快想办法收拾掉梁辰。我们可不想等的时间太久了。”刘宇哼了一声说道。
他们为了保房德坤而出手,固然是因为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原则,同属于一个阵营,但无利不起早,就算是身处在一个同盟之中,他们也不可能白帮这个忙。
毕竟,现在是为了保房德坤,就算房德坤折进去了,他们也只是少了一个对付梁辰的大助力而已,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失的。
所以,他们当然要跟赵妍讨价还价,而他们所主张的最大利益,当然就是关于J省暗秩序的这块蛋糕如何分配的问题了。
“只要能挺过这一关,梁辰死定了。”赵妍秀气的眼里闪动着毒蛇的光芒,冷冷地道。
“但愿如此。”刘宇哼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赵妍也将杯中酒饮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早,连城区看守所便响起了尖厉的警报声,随后,张克礼居然被一个死刑犯在囚室里打死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江城,甚至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与此同时,昨天连城区法院私设公堂进行秘密审判的这件事情也在整个江城乃至整个J省引起了强烈的轰动效应,消息被传到网上后,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张克礼死亡的消息随即又被传到网上后,再次引起了地震般的轰动。
一时间,整个社会会论沸沸扬扬,在有心人的刻意渲染下,在有些幕后推手的强力推动下,愤怒的舆论浪潮滚滚而来,铺天盖地。
钱仲培也被这件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上面的问责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显然,现在信息渠道太发达了,民情迅速上达天听,上面真的很愤怒了。不过幸好他昨天做出了一个极其英明的决策,将自己摘了出去,摘得干干净净,全部交给了省政法委书记李治国去做,要不然的话,现在他这个省委书记可真是要跟着吃锅烙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有些承受不住压力了。正在他坐在办公室里愤怒地踱来踱去,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样做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居然是陈秉岳的电话。
在电话里说了半晌后,放下了电话,思考了一下,他的唇畔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秦,拿上钓竿,我们去钓鱼。”他微笑向着外屋的秦秘书说道。
“啥?这个,钱书记,现在,是冬天啊……”秦秘书愣了一下,轻咳一声,提醒着钱仲培道。他不知道书记今天兴致居然这么好,竟然要抛下工作去钓鱼了。就算是在夏天,那也不是经常的事情了。
“笨蛋,冬天就不能钓鱼么?不是有室内钓鱼池么?况且,鱼这东西,没脑子的很,姜太公用一根直针钓鱼,不也是照样钓上来了么?”钱仲培大笑一声,出门而去,可是笑声中却充满着不尽的讥讽之意,秦秘书也听不明白这倒底是在讥讽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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