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婧苓和韩亲王见完面谈完话后,就各自先后离开了,并没有一起回宫。
不过,等韩亲王先离开茶室之后,司马婧苓却仍旧坐在茶室中,并没有就此离开。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司马婧苓头也没抬地就对来人说道:
“本宫还正想着,听闻了本宫从北傲回来的消息后,不急着递折子去宫里头见本宫也就算了,本宫都亲自来茶室了,你竟然还不来见一见本宫,是不是心里头已经有了其他想法了呢,王朗。”
王朗关住身后的门,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朝着司马婧苓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对司马婧苓说道:
“殿下对我王家有救命之恩,又对长武我有赏识之恩,长武怎么会会生出别的心思。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大哥,为了整个王家,我长武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长武之所以久久没有来见殿下,主要是长武最近发现了一些跟在长武身后的人,只有在殿下来茶室的时候,长武才有机会,来面见殿下。
不过长武确实是迟了,请殿下恕罪。”
“罢了,你起来罢。”司马婧苓没有对王朗再说什么,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锦帕来擦了擦手,淡淡地向王朗问道,
“你说最近有人跟踪你,有查到是什么来历么?”
王朗从地上起身之后,也没有走到司马婧苓的对面坐下,而是直接就在司马婧苓的下手位跪坐了下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脸上已然全是沉熟稳重,与先前那般活泼恣意、咋咋呼呼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同。
他皱着眉头对司马婧苓摇了摇头,然后回答道:
“抱歉,臣办事不力,并没有查到那伙人的来历。
不过那伙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臣怀疑是哪个家族或是皇室养得死士,身手非常高超,也极擅长追踪隐匿,一般人甚至都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若不是臣那次去买东西的时候,那家店有一点偏僻,臣也无法察觉到他们。”
司马婧苓用手指敲了敲茶案,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严肃的表情,相反还上挑了一下嘴角,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
“看来,本宫亲手挑选的这个狼崽子,也不是太笨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太尉那种人放心把这些人交给他,实在是相当不错了。”
“太……太,太尉?”
王朗从司马婧苓口中听到“太尉”这两个字之后,实在是有些惊讶。
哦,不对,应该说不只是惊讶,而是惊吓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司马婧苓才能在王朗身上,看到几分当初的熟悉感。
司马婧苓轻声一笑,将茶案上的杯子转来转去,好似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任谁听起来都觉得十分可怕的话一般,
“对,王朗,你大可不必怀疑自己的耳朵,本宫说的就是太尉,那个最近明明还在京城之中,却称病不上朝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王朗仍旧是不可置信,并且伴随着巨大的疑惑,
“可是太尉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跟踪臣,还有就是殿下您口中说的那个得到太尉帮助的人,他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婧苓没有再把玩手中的杯子,而是将杯子端端正正完完好好地放在茶案上,终于转过身,扭回头看着王朗,对她说道:
“做了这么久的‘暗网’情报工作了,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么,王大人?
不必怀疑,你现在接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伙跟踪你的人,也大概率就是那位的人。
若真的是他的话,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这种程度的死士暗卫的。所以综合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太尉在暗中帮助了他。
本宫一直都猜不透太尉的想法,如今太尉有了动作,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然的话,本宫还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是否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王朗沉默不语,但是确实就如司马婧苓所说那样,他确实在不断地工作之中,感受到了最近情况的不同寻常之处。
因为北傲这时候发生了动乱,所以他那段时间,就大肆收集了一下北傲国那边的消息,然后就从那边的一些消息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比如说,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还没有危及到南御国,但国内也应该有一种人人自危的氛围在。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国内只是简简单单地讨论了一下不参与北傲这回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北傲那边的消息了,仿佛一点都不关注北傲那边的局势变化,也不害怕北傲那边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然后影响到他们南御国。
这样一来,即使是迟钝如王朗,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不过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并不在南御国国内,并且他也不愿意对这种事情进行深想,所以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也就是在司马婧苓现在说起来的时候,王朗才终于敢承认,南御国内最近的形势,确实是有些问题。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放弃了。
他直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太清楚为好,反正就算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所以就干脆老老实实的,听司马婧苓的安排就可以了。
司马婧苓知道王朗是在顾虑什么。
说实在的,王朗虽然成长了很多,但是他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他这种本能的单纯。
司马婧苓虽说是很喜欢与一些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和这种老实人交流几番,逗一逗这些老实人,也实在是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按照现在的局势看,可能是不能尽兴逗弄眼前的这位“老实人”王朗了。
司马婧苓不由得遗憾地在心中小小地叹了一声气,然后十分严肃地对王朗说道:
“虽然本宫接下里的话,你可能会无法理解,但是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一系列纷乱之中活下来,并且还想让你们王家剩下的这点人安全地保存下来的话,那就得完全按照本宫的话去做。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至多两个月的时间之内,要做好以下几项工作。
其一是要继续现在这种被跟踪的状态,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给泄露出去。
其二,联系你的大哥王孟,让他想办法与西蕃国这次为西蕃公主和韩亲王亲事而来的使臣联系上,让他能够带你们王家的一部分人,跟随结亲队伍一起去西蕃国。
然后,你们就可以不用回京了,直接跟着韩亲王的军队,回韩亲王的封地。
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韩亲王不会为难你们的。
唯一比较委屈的一点,就是王朗你还不能离开京城。
你得等我‘死亡’之后,你才能离开。”
“什什什什什……什么?”
王朗大惊失色,一下就慌慌张张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简直不敢置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脸上的惊慌完全不加掩饰。
茶室的门也突然被推开。
阿瞒直接暴露了他在门外听司马婧苓和王朗谈话的事实,然后看到端坐在茶案旁边的司马婧苓和已经被吓到的王朗,急促的呼吸才终于平缓下来一些。
他沉默着转身将茶室的门给关上,然后默默的走到司马婧苓的身边,坐了下来。
王朗也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瞒给打乱了思绪。
不过也正好因为阿瞒的这一意外举动,好歹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他马上就意识到,司马婧苓应该不是那种甘于认命,说死就回去死的人,所以司马婧苓刚刚说的话,应该是假话。
不过司马婧苓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就意味着司马婧苓的处境其实也很危险,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摆平的事情。
司马婧苓嗔怪地看了阿瞒一眼,然后砖头看了看王朗眼神之中出现的恍然,便知道王朗也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不再多说,示意王朗先行离开。
毕竟她“死亡”的这件事,其实还有很久才会发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开开心心地参与韩亲王与西蕃公主洛灵依结亲的事情。
王朗最高的长进就是学会了看人眼色。
眼下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是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有话要说,所以王朗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等王朗离开之后,司马婧苓就正儿八经完完全全地将目光放在了阿瞒的身上,
“怎么了,被吓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接下来会怎么做,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进来呢?
况且,你不好好在外面呆着,竟然在门口偷听,阿瞒,你还真惯是会恃宠而骄,从本宫这里得到了一些便宜,就一定要将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你让本宫,该说些什么好呢?”
阿瞒噘着嘴,心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虽然他的理智中认为司马婧苓绝对不会轻易的死亡,但是他听到“死亡”这两个字后,还是掩饰不住地会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慌之感。
这是他用理智无法控制的。
司马婧苓其实也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
在谢青云和柳如是二人的婚礼上,她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应该做一种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习惯毕竟是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改变的,所以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意识到阿瞒心中那种巨大的恐慌感。
可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阿瞒的想法之后,就明白了阿瞒的恐慌来自于何处。
她拍了拍阿瞒的脊背,第一次用着充满真诚歉意的语气对阿瞒说道:
“抱歉,阿瞒,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说了。就算你我再怎么彼此了解,心意相通,我也不会因为你知道,就随随便便说话了。”
阿瞒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一怔,然后突然就对司马婧苓绽放了一个璀璨而又温柔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阿瞒,又在瞬间就击中了司马婧苓的心。
司马婧苓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阿瞒的样子,然后发现,这个时候的阿瞒缺少了第一次的那种距离感,多了几分亲近,更容易让人动心。
两人又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他们两个都清楚明白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算彻底地迈入了另一个层面。
等他们两个离开茶室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其实已经到了晌午。
两人左右觉得这个时候回宫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便干脆又寻了一家城中的酒楼用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洛灵依。
洛灵依似乎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司马婧苓见状和阿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走过去向洛灵依打招呼道:
“灵依你这个时候不和我五哥在一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还愁眉苦脸地叹气呢?”
洛灵依被司马婧苓突然出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司马婧苓后,才轻轻抚了抚胸口,状似埋怨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啊,阿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
你别提那块大木头了,听说我父皇又派了使臣来专门参加我们两个在南御国的婚礼,便一直紧紧张张地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嫌他烦,便一个人出来转转。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还带着一个,美男子。”
说到这里,洛灵依看了看在司马婧苓身后的阿瞒,然后拉过司马婧苓,小声地对司马婧苓说道:
“喂,阿苓,你这回身边的这位美男子,在你身边呆着有一段时日了吧?不是我说,若是你决定定下来,就好好收收心,若是你还是原来的那副老样子,那就该换换人了,省得这位美男子,又对你动了心,离不开你了。”
司马婧苓有些惊讶,没想到洛灵依竟然还能在自己发愁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操心。
于是便笑着拍了拍洛灵依的手,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对了,既然遇到了,就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当然还有独属于我司马婧苓的祝福,那就是你们一定会平安、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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