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骆涵,许芮这样三不五时的心血来潮,也会疑窦丛生。
从花钱如流水,到不花自己的钱,再到别人的钱也不花……难道也是之前的创伤后遗症吗?
对于花钱的那些“小嗜好”,骆涵和许芮的家人一样,都觉得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说起来也是偶尔为之,买得虽然疯狂一些,但是回头仔细看看,却并非全无头脑。
除了那些奢侈品,更多的都是投资,至于奢侈品本身,对他们而言,也并不奢侈。反倒是“不花钱”这三个字,太奢侈了,简直不正常。
没错,比起败家,省钱太不正常了,尤其是这种省法,让骆涵为未婚妻的心理状态感到担心。
快餐店里喧杂,人来人往,座位拥挤。
骆涵坐在靠窗的位置,窄小的塑胶桌椅毫无质感,手里的是一个香味冲击却廉价的汉堡。光是闻一口,他就没有尝试的兴趣,可是对面的女孩却大快朵颐,一下子就吃掉了一半。
许芮是真饿了。
更确切的说,她是激发了体内的饥饿因子,因为接下来的任务会很折腾,填饱肚子才有精力。
骆涵见她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仿佛不是最便宜的汉堡,而是三星米其林主厨的分子料理。
他百思不得其解,“芮芮,真有这么好吃吗?”
许芮眨了眨眼,用力点了点头,“是啊,你尝尝,其实味道不错的!”
骆涵被她勾动了食欲,可真正咬一口,却大失所望,完全是快餐食品的味道,口味过重。以至于盖过了食物本身的所有味道,或许那就是它想要的结果,几个欧显然不够符合好食材。
他没有再碰汉堡,甚至有些想阻止对方吃,这不大健康。
不过许芮吃得太开心了,骆涵没舍得,只是认真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在吃汉堡的时候,像是另外一个人。她的另外一面。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吃这个,怎么现在这么喜欢?”
许芮乐了,“小时候是外公不让我吃,说我吃垃圾食品会长成胖子,丢黄浦江能浮起来。嗨,错过了好多乐趣啊,其实汉堡薯条有什么不好的,等你想吃的时候可能还买不起呢。”
骆涵失笑,“一个汉堡,怎么会买不起。”
“当然会啊。”
许芮弯眉一笑,眼前的男孩英俊专注,就是在快餐店闲扯,也变成了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她心里微动,不由继续说道:“生活和生活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吃饭,一个汉堡十多块,如果自己买菜做饭,就能节省到十块以内。”
骆涵皱了皱眉,“十块以内,能吃什么东西?”
“当然能啊,比如挑打折特价的菜,十块钱能够吃两个人。或者跑去批发市场,捡晚场,什么都一麻袋那样买回家,那十块钱不仅够吃两个人,还能吃两餐。一菜一汤,当然了,肉就不要奢想了。可是学校食堂是个好地方,和打饭大妈搞好关系,能用便宜的价格多打一些肉。一年下来,能省下不少钱……”
许芮说着说着,神色有些恍惚,那是最艰难的时候,从慌乱无助,渐渐撑起全部生活的情形。
骆涵听得一阵沉默。
他从来不是迟钝的人,许芮和他是一样的,在物质生活上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他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许芮却能将那样的生活描述得那么细致,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真的经历过吗?她为什么会经历过?
骆涵不得而知,或许是外婆过世后,她失去了照顾,或许是因为回去找爸爸和祝家长辈置气,又倔强的不肯寻求帮助……总而言之,光叔那年找到她时,不就是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吗?
她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所以才心血来潮的想要省钱吧。
骆涵心口发堵,所以芮芮变成现在这样,是许多层的诱因,他很自责当初没有早些找到芮芮。
许芮并不知道一时的走神,未婚夫就为她不正常的举动,找到了正常的理由。她吃汉堡沾了沙拉油乎乎的手,被有些洁癖的,手帕不离口袋的骆涵握住了。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
“我不会让你吃苦。”
骆涵的声音很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如果你想吃苦,我也会陪你,你记住,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再也不会离开了。”
许芮愣了愣,快餐店也和烛光晚餐似的说甜言蜜语真的好吗?可是吐槽也只是一瞬,她是脑子多快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骆涵在说什么了。
也明白他在说什么。
隔着一辈子,他却迈了过去,安慰了曾经的许芮,即使那段记忆渐渐消散,心却被对方暖热。
许芮心潮涌动,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过分的触发任务,也不觉得艰难了。
大约是有人并肩作战吧。
这种感觉真好,比孤立无援好太多太多了。
……
许芮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有钱人的生活到没钱可花,她很有经验。
梳理了所有的任务信息后,便找到了空子。
任务地点的范围简直任性,几乎避开了所有有钱人出入的场合,包括那些银行,许芮在走出银行的那一刻,身后就成了红线……倒退一步,就算任务失败。
不然钻空子都多余,只需要转身将保险箱里的现金带走就行,完全躺赢的节奏。
可是这条路封死了,不代表就没戏唱了,资产冻结,衣服围巾包包首饰总不能冻结吧?
“二手店?”
骆涵有些跟不上未婚妻的思路,大冬天在街头走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找家上档次的二手店。
要知道,离开了私人向导后,他们在苏黎世的语言并不算太通顺。
这里是德语区,许芮不懂德语,骆涵的德语也不行,虽然英语还算通用,但是总会转折很多。
还好,二手店的老板Nicolas英语不错,而且听说两人想卖东西后,还挺感兴趣。
毕竟做这行都有双火眼金睛,这对年轻的男女穿着,从衣服到鞋子都是一线品牌。男孩的腕表是百达翡丽,女孩还拎着一只Hermes限量版的TeddyKelly包包……
虽然通身奢侈品牌,两人的身上并没有暴发户的气息,谈吐举止都很斯文有礼。
这也是Nicolas最喜欢的顾客,一般这样有格调的有钱人,说是“卖”东西到二手店,其实大多时候是以“1法郎”的名义,捐助给贫穷的人。
即使是苏黎世,也不代表均贫富,Nicolas很乐意接这笔生意,笑吟吟的就准备介绍方案。
可是,他马上就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
因为这对浑身上下值个七位数瑞士法郎的情侣,居然不是来做慈善,而是真的来卖东西的!
许芮取下了脖子上那条蚕丝羊绒混纺的围巾,还有小怪兽的帽子,“围巾是Gucci,帽子是Fendi,都是今春新款。我上周买的,大约1500瑞士法郎,现在不喜欢了。算个五折,零头抹掉,给我700就行。”
Nicolas瞪了瞪眼,“您的意思是,这条围巾在我这寄卖,卖700瑞士法郎吗?”
“不寄卖,我卖给店家。”
许芮摇了摇头,她不是对二手店一无所知的富家女,寄卖虽然有时候能卖更多钱,但是太耗费时间了,尤其是她现在急需钱,24小时内必须搞定歌剧院门票,晚餐、住处,第二天还有安排呢……完全等不起。
她必须马上把东西推销出去,“你看,基本和全新没两样,我这些东西挺多的,才用了一次。”
Nicolas脸色微妙,既然挺多的,难道不是应该做公益吗,还卖半价?
骆涵也不赞同,“外面风很大,你没围巾帽子又不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吹多了也会感冒的。”
许芮干笑,不敢说原来订好的酒店根本回不去,那么贵的酒店完全在红线范围,回去就失败。
她要这么说了,骆涵不可能让她卖围巾,要卖也会卖他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戴。
卖围巾帽子已经是影响最小的了,不然总不能卖手表和包吧,包是骆池送的,骆涵的表是她送的,靠,真不凑巧。再不然,也不能卖鞋,更不能是两人的外套吧?
哪怕一件是Fendi的羊绒大衣,另一件是BURBERRY,卖一折今晚也不愁了……
可是外面零度还刮着大风,他们平时出门就是车,里面就一件衣服,没了外套得冻死在街头。
Nicolas大约是心理失衡,觉得像许芮这样的富家女,在二手物品上的价格是不厚道的,于是以寄卖来和对方讨价还价。哪怕不能做到一法郎,也想着砍到一折再收。
他觉得,以这两人的消费水准,不会在意几百块的区别。
结果是,他又错了。
许芮觉得三折也算合理,毕竟围巾帽子不如包包,不仅不贬职还升值。
可是一折,那就玩蛋去吧!
许芮意识到老板没诚意后,就懒得浪费时间了,尤其是看到店里走进来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就眼前一亮。
欧美人无法分辨中日韩的差别,中日韩的人本身却能分辨,并且大部分时候都不辨认错。
许芮也是这样,她一眼就看出来,走进来的女顾客是中国人!
于是她果断的将围巾帽子拿走,心里已经有了一连串的好点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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