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按照礼部给的清单,今日游玩的地方是竹林雅境和风林晚渡,完颜辰以头天爬山太累拒绝。
一个上午,雍华殿风平浪静,太皇太后亦没有找来。
既然这日没有出宫,那么午膳自然是由夏侯靳陪着。
“国主和夫人可住的习惯?”夏侯靳笑问。
“皇上照顾的非常周到。”李憬臣说。
“夫人呢?”夏侯靳转头问。
“皇上费心了,玲珑从来随遇而安。”完颜辰笑答。
谁也没有提及头天晚上的偷袭,西凉王似乎并不知道夫人头天晚上的遭遇,而夫人明显不愿再提。
夏侯靳的心稍稍放下,那股从头天晚上蔓延而来的愧疚却又深了几分。
当她发现玉玲珑的鞋子与完颜辰一般大小时,心中的兴奋无以复加,他做了无数个猜想。
最后,他认为最接近事实的一个是:她被李憬臣所救,却失去记忆,如今,再次回到轩国,来到他的身边,有命运中冥冥注定的原因,也一定有她模糊对这里有特殊感情。
就在他做了这个大胆推测后,他竟一刻也等不得,立即部署了当夜的偷袭。
在椒房殿到雍华殿的路上,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要温柔对待,千万别吓着她,可是,但他看见她,一切都乱了,乱了……
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握着匕首时,他的心是痛的,却又忍不住想逗她;看见她恢复平静后,一脸冷意的对着自己,一股怒火便冒了出来,我找你三年,伤心三年,绝望三年,你却忘了我!还好端端的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坐在比西凉皇后更高的位置上!
如今,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炫耀吗?还是看着我究竟有多痛?!
于是,他兀定的说了“我要你无法抵赖”那句话后,毅然的扯开了她的胸衣。只要证实了她是他的女人,管他什么西凉国主,管他什么军事经济,他将不顾一切抢回她!
可是,可是,那雪白的,毫无痕迹的肌`肤最大限度的刺激了他。
她不是她……她不是她……
不会的,可以学,可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怎么会消失,怎么会?
或者,真的是想她太多,夏侯靳解嘲的笑笑:“国主下午可有安排?”
“那就要征求玲珑的意见了。”李憬臣将目光温柔的转向完颜辰。
“看起来,皇上定是有事情找憬臣?玲珑今日有些困乏,只想好好休息。”完颜辰向李憬臣回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夏侯靳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国主与夫人伉俪情深,羡煞寡人。”
完颜辰矜持的笑着,自自然然的把手放在李憬臣掌心,李憬臣亦是自然的窝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她的手依然微微泛着凉意。
李憬臣将目光转向夏侯靳,他笑得雍容,那样的笑让人觉得明明在眼前,却又仿佛无尽遥远。
“所谓的情深,不过是无数个平凡的日夜累积而来,皇上之所以觉得寂寥,不过是因为皇后的离去。这个世界上,并非一段感情离开,心里便一边死寂,倘若皇上肯敞开心扉,或者,很快会发现,另一段感情,原来一直就在身边。”
说着,他将手心的小手又握了一握。
完颜辰又何尝不知道,这话,明里是开导夏侯靳的,可事实上,却也是李憬臣说给自己的。
“是,这几日住在皇宫,偶尔也会遇到宫中妃嫔,玲珑就想,如若皇上肯多留意身边人,也许能遇到另一段感情。”完颜辰笑着附和李憬臣的话。
此刻,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一句随意的话,会给她日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
*
午膳之后,夏侯靳便邀李憬臣在太液池上的湖心小岛上对弈。
棋是名棋,黑子由千年玄冰玉制成,白子由火山暖玉制成,整个天下便只得这一副而已。
夏侯靳执黑子,李憬臣执白子。
完颜辰半分未看,说是想四处走走。
“来人,好好伺候。”夏侯靳吩咐。
“不用了,玲珑想一个人走走。”完颜辰直接拒绝,不等夏侯靳发话,已径直往亭外走去。
闻言,婢女们在上前跟着与留下之间徘徊。
夏侯靳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拒绝,愣了一下,转头看了李憬臣一眼,那人正垂眸,似乎正认真看着棋盘。
西凉国主宠爱玉玲珑,竟到如此地步,夏侯靳忽然笑了,然后不以为意的摆手,众婢女退下。
*
沿着长廊,两侧的荷叶映满眼睛,高高昂头的红的,黄的荷花穿插其中。
微风拂过,颤巍巍的显得无限娇羞。
住在椒房殿又如何,接天莲叶又如何,满头银发又如何……那曾经伤过的心,曾经流过的血,都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夏侯靳,等待你的,将是我完颜辰对你所有的报复,你欠我的,欠孩子的,我会一一讨回!
从太液池到御花园,一路上,除了偶尔来往的宫人,居然一个嫔妃都没看见。
西凉后宫,因无嫔妃,宫人亦不多,给人的感觉是清幽,而这里,却是说不出的深深孤寂。
终于,一个有异于这种沉寂的稚童之音打破了这种孤寂。
“快快,再高点,再高点!”孩子的声音很是兴奋。
“哎哟,小祖宗,我们要回去了~”太监的声音很是哀求。
“你真啰嗦!玩都玩不痛快!”孩子嘟囔着,然后又是高声的叫着,“你们,再把风筝举高点,我要开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孩子是谁,这轩国后宫,便只有这一个孩子。完颜辰站在树下,双手悄然握拳。
夏侯遗穿的甚是得体,手中拽着细绳,指挥着太监宫人替他高高举起。
太监们忙得馒头大汗,为首的那位一路小跑跟着他,不断小声请他回去。
夏侯遗越来越不耐烦,最后将绳子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往回走:“就知道叫我回去,就知道叫我读书!我读再多书,父王也不会喜欢我!”
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树荫下的完颜辰,便走了过来。
完颜辰怔怔的看着他,这个小男孩,已经两岁多了,走起路上,与其他2岁孩童一样,轻微的左右摇晃。
……倘若自己的孩子还在,应该也有这般大小了……
“你是谁?”夏侯遗走到她面前问,刚才还一副小委屈的样子,此刻却是居高临下的语气,“你是我父王的新宠吗?长得可真丑!”
跟在他身后的宫人被小主子的问话吓了一跳,向完颜辰行礼后,忙附身在小孩耳边:“小王爷,这位是西凉国主夫人。”
夏侯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你就是那个和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啊!”
随即,他的表情露出深深的戒备,告诫道:“别以为和皇后长得像,父王就会宠爱你,父王最爱的人是我母妃。”
完颜辰笑着,从高至下看着他,语气一派冰凉:“回去告诉你母妃,不是她的,即便她用再多手段,也不会是她的。”
大抵从来没人如此对他说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亦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说的必不会是好话。
“你知道我母妃是谁吗?”夏侯遗依然趾高气昂,在这里,没有一个女人的位份能高过母妃,也从来没人敢对母妃说任何不敬的话。
“你母妃叫上官温婉,本是前朝皇帝夏侯羡的妃,因与夏侯靳从小青梅竹马,后来成了夏侯靳的妃子。至于你,究竟是谁的孩子,还不知道呢!”完颜辰冷冷的说,“这些,你母妃一定没告诉过你吧,难道你就没想过,轩国后宫就你一个男孩,夏侯靳却一直没有册封你为太子……”
“坏女人,你乱说!我是父王的儿子,我是父王的儿子!”夏侯遗急了,不断的强调,分辨,小脸很快挂上眼泪。
完颜辰将目光从夏侯遗身上收回,看着一望无垠的蓝天,遥远的笑着。
稚子无辜,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
只是,看着那个女人的孩子,她的心里,只有痛,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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