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小姐撞死了没有?”沅千伊转着手中的茶盏,“若是死了也好让我试试新药,没准用在人身上便能成了呢。”
纪芙茵挑了挑眉,“出了大业城北城门,径直向前走几里地便是个乱葬岗,人的尸体不难找。”
沅千伊嫌弃地捂住鼻子,“那种污糟的地方,哪会有人想要去!”
“那沅神医你这次来,可是要来问我哪里能找到新鲜尸体不成?”纪芙茵揉了揉眉梢,问道。
“新鲜尸体我若想要,这整座城池半日便会成为养尸地。”沅千伊懒懒地抬了眉,一脸傲然神情。
见纪芙茵神色淡然,半分表态都没有,沅千伊只得无趣地收敛了那神情,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方才纪妃茵的人来找过我。”
“大姐姐去找过你?”纪芙茵神色一凝,低声唤道,“落玉,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支出去吧。”
落玉心领神会,让那些其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又重新沏上了一壶茶,这才远远地站去了门口的位置。
“不错,那股子呛鼻的脂粉味,若是呛的我的蛊虫有了什么好歹,你们纪家可是要赔偿的!”沅千伊抱怨了两句,才说回到了正题上,“她的确是来找过我,而且还是来跟我讨要一味药的。”
“什么药?”纪芙茵蹙眉道,“若她想要害什么人,总不至于会向你来讨厌毒药才是。难不成是她患了什么疾病?”
沅千伊啧啧了几声,摇头道:“都不是,她来找我要的,是可以助孕的药。”
“助孕?”纪芙茵果真有些惊讶了,按照大业祖宗规矩,皇子不得与没有名分之女子生下任何子嗣。纪妃茵会这么做,应当是已经对赵洛之有了不信任,不得不出此下策,走这最艰险的一步棋。
“不错,她还将平日六皇子命她吃下的药丸为我拿来了一粒,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在服用了这种避孕的药丸之后,还能够令她轻松怀孕。”
纪芙茵听得越发咋舌,“她就是这样同你商议的?”
“倒不是这样直白,若是按照原话重复,未免说的人有些烦躁。说起来她出手倒也还真是小家子气,只是区区百两黄金,便自以为能够买通了我。”
纪芙茵默不作声,百两黄金,就算是在纪府,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纪妃茵若是知道自己咬牙割舍出来的这一大笔积蓄,在沅千伊这里竟变成了小家子,不知道会不会一时气急吐血。
“那之后你便将那百两黄金还给她了么?”
“这怎么可能。”沅千伊鄙夷地扫了一眼纪芙茵,“金钱来之不易,送上门来的银钱,即便是少了些,也断断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纪芙茵无奈地叹口气,“那么,收下了黄金之后,你又是如何敷衍她的?”
“你在怀疑我的医术?”沅千伊眉心深锁,“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小问题,你以为我便没有法子了么?”
“这世间药物,药性必定是两两相克而生,我只需炼制一种药丸,在里面加上与她那避孕药物,药性相克之物,另外再加上一些助孕的药材,便就可以了。只是”
“只是什么?”纪芙茵问道。
“只是她送来给我看的那药,原本并没什么,可若是一旦加入了药性相冲的药材,其原本的药性便会变得有些阴毒。虽说很容易怀上子嗣,可那胎儿却也是极容易流产的。”
纪芙茵皱了皱眉,耐心地听沅千伊说下去。
“另外还不止是这样,一旦服用这药受孕过后,往后若再想要有喜,每次都必得服用这药,且服用次数若是多于三次,即将是将那药当饭来吃,也是终生不能孕育的了。”
说完这些,沅千伊便没了声响,只同纪芙茵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所以呢?”纪芙茵不解其意,问道。
沅千伊斜睨了她一眼,“这也有可问的必要么?所以我自然是来到你这里了,你们那些个斗来斗去的事情我是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的。”
“可我却疑心她是要拿了那药来害你,便来同你问上一问,这药我给她还是不给,若是给了,给真药,还是给她一剂假药。你当真是愚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样简单的逻辑居然也想不通。”
早便习惯了他这样的嘲弄,纪芙茵只当没听到一般,不去理会,脑中却飞速地思量了起来。
纪妃茵同沅千伊讨要那药,左思右想也只有想要借助腹中胎儿,风光大嫁这一种可能,她若是能够早一刻嫁给赵洛之,对自己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才是。
想到这,纪芙茵很肯定地点头道:“给,不但要给,还要给真药。”
“好,你这样说我心里便有数了。”沅千伊起身,捏了捏鼻子,嫌弃道,“你这房里脂粉味道也是难闻的很,再多停留片刻也是让人待不下去的。”
纪芙茵的神情有些无奈,她平时惯用的脂粉,香气已经算是淡雅到了极致的,可就算这样,沅千伊也总还是有一肚子的抱怨。
送走了沅千伊,纪芙茵又喝了杯茶歇息了片刻,便将青梅给唤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给你三日时间,将这消息给想法子散布出去,不要做的太刻意,尤其是不能让知道,这消息是由我们这房里散步出去的。”
指尖轻轻敲击着茶盏边沿,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纪芙茵眸光慵懒,沉声道:“就说,纪家三小姐已经到了应当商议婚配的年纪。”
青梅愣了愣,“就只是这样?”
“三小姐在府中并不受宠,因此夫家也不必显赫。只是虽说待夫家要求不高,嫁妆却是极为丰厚的。且三小姐性格温柔贤惠,甚是贤良淑德。”
纪芙茵缓缓道完这几句,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青梅。
青梅琢磨了一番,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小姐只管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纪芙茵点了点头,“去吧,记住,要让那些人明白,这消息是从纪府散步出去的,可却不让让他们知道,究竟是从哪一房散步出去的。”
青梅连声应了,拿着要买通人所用的银两便走了出去。
今日之事,这样大致也就完成了,这突然闲了下来,未免又觉得有些空虚。这时间灵茵应当还在同叶贤一互诉衷肠才是,母亲也应当正在劝慰大发雷霆的父亲。纪芙茵想了想,左右无事,便带了莫欺一同去花园散散心。
眼看这春天就要过去了,气候也越发暖了起来,花园里头有些不知名的小浆果也一颗颗地冒了出来,成为鸟儿们最丰盛的食物。
见一株攀沿树干而上的植株上面,结的红色浆果很是可爱,纪芙茵便站在一旁,一时间看的竟有些入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忽然多了一个温热的力度,芙茵一惊,转过身,登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到你了?”顾含谦有些抱歉地笑笑。
“倒是有些习惯了。”纪芙茵回忆道,“那时你第一次来到纪府时,才是真的吓了我一跳。”
顾含谦眯起眼睛,含着笑打量着她眼前的红红圆圆的小浆果,“怪不得你竟看这东西入了神,可是想起你的那枚红珊瑚来了?”
“即便是想,恐怕也是再也见不着的了,谁知道你把它丢去了哪里,倒是可惜了我好好一对红珊瑚耳珠,从此便不能戴了。”纪芙茵笑着打趣道。
顾含谦摇头,笑着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小小锦囊,视线一时间变得似乎比那空气中掠过的微风还要温柔几分。
“这你便想错了,你初次赠与我的信物,我如何敢将它弄丢?”
拆开那锦囊,里面露出了半块玉佩,玉佩下面系着的,便是那一颗圆润的红珊瑚珠子。
又一次瞧见了那半块玉佩,由于那玉佩着实有些稀罕,纪芙茵不免好奇道:“上回便见过你这玉佩一次,着实别致的很,见你天天如此珍视的收着,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玉佩”顾含谦笑了笑,神色之间却是并不打算告诉她这玉佩来历如何的。
纪芙茵的心中微微多了一抹狐疑,顾含谦向来有什么事情,都是从来不避开她的,唯独就只有这半块玉佩,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也绝不主动向自己提起的。
心里虽说有些好奇,可他若不主动开口,关于这半块玉佩,她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又拿着那珊瑚耳珠打趣了几句,就在顾含谦正待要将那锦囊收起时,一个清朗男音自一旁响起,听到这声响,纪芙茵的眉心禁不住皱了皱。
“不知顾公子同二小姐是在说些什么?方才从那边便看到二小姐笑的满脸欢喜,我便也忍不住想要过来凑一角热闹了。二位应当不介意吧?”
赵洛之的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视线在顾含谦正在收紧的锦囊上瞄了一眼,“顾公子这玉佩好生别致,看起来竟不像是什么凡物。”
将那收好了的锦囊放回胸口处,顾含谦只淡然一笑,“哪里是什么稀奇之物,不过就是成色好些的玉罢了,哪里能入得了六皇子殿下的眼。”
“倒不是玉质,只是那玉上面所雕刻的纹理”赵洛之像是想了片刻似的,才又开口道,“不像是寻常匠人的工艺能够做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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