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人是可怜,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是被人给逼得,硬认下了那原本不该自己认的罪。”纪芙茵淡淡道,“后宫当中的女人是阴毒不假,但是周才人的个性,却是没什么人能够逼得了她的。”
在前世,她曾经见过周才人一面,也了解到不少有关这个女人的事情,在后宫,如果说所有的女人都是披着一张美人皮的贪婪狰狞的恶鬼,那么这个周才人,就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她不善于阿谀敬奉,也不喜欢使用手段来同后宫妃嫔争宠,是一种本性的恬淡,让她从来都没有争抢什么的念头,只是带着儿子,平平静静地,在这血雨腥风的后宫当中过着近乎隐居的日子。
像这样的女人,如果说会因为嫉妒后位,而用尽所有的积蓄,之为了毒死在帝君面前最得宠的两个女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青梅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看着纪芙茵,“小姐没见过那周才人吧,怎么就能了解到她的性子呢?”
纪芙茵随意地哦了一声,“周才人前些年也算是大业小有名气的才女,之前我曾经听祖母提过,所以才会稍有了解的。”
“那像这么一个性格清冷的人,怎么会甘心替皇后娘娘背了这黑锅?”青梅越发不懂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宁死不屈的才对,那她怎么又会甘心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要我猜的话原因应该处在十一皇子的身上。”纪芙茵若有所思,周才人可以清清冷冷过一辈子,但她的儿子毕竟也是皇子。
再如何平庸,再如何不得父皇宠爱,只要身为皇子,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对那张龙椅有所渴望。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皇后之所以会把替罪羊的目标锁定在周才人的身上,应该是同她的性命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
“没错。”纪芙茵点点头,“如果只是利用十一皇子的安危来胁迫她的话,周才人是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的,就算是皇后,想要危及到一个成年皇子的性命,也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但是”
“但是你们别忘了,皇后膝下无子,虽说是将六皇子认在了自己的名下,可这段时间,六皇子与皇后根本就不亲近,也是宫里的人有目共睹的。而孙皇后的支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我想,孙皇后大概就是以十一皇子的前途,来同周才人做了交换。只要她肯替自己备下这个黑锅,然后想法子自尽,堵住那悠悠众口,身为皇后的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辅佐十一皇子,就算坐不上龙椅的位置,也会让他有一个最好的前途。”
青梅听得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落玉也忍不住插嘴道:“奴婢还是不怎么明白的,小姐,那周才人聪明过人,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相信了皇后的话?要知道,她人一旦咽了气,可就没人知道她们的交易了,皇后要怎么做都是她的自由了。”
“等你有了孩子的那一天,也许你就会懂了。”纪芙茵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有些摇曳。
“为人母者,不管自己是要付出多大的牺牲,可只要能够为自己的孩子博得一丁点的前途,那也都是乐意的。周才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再危险的赌局,她还是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给押进去。”
再怎么机智过人的聪慧女子,只要一牵扯到自己的至亲儿女,就会将自己的原则一再打破,这种爱有时候还真有些让人道不出究竟是可敬还是可叹。
周才人的故事,听得落玉两个人又是忍不住一阵心酸,落玉忍不住问道:“那小姐,你说皇后娘娘她,会记着周才人的好,好生对待十一皇子么?”
纪芙茵淡淡一笑,“周才人在皇后的阴谋里面,就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谁会老老实实地完成对一颗棋子的承诺?”
落玉又是低低的叹了一声,眼眶有些发红,“周才人拿命也没能给十一皇子殿下换来什么好前途,这也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
“好了,你们两个,也都是已经在后宫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了,难道还看不懂么,在这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就是永远都不要为了别人的故事感慨,也不要那么轻易的就去同情谁。”
搁下手上的东西,纪芙茵看了看她们两个,挥挥手将一旁完全都还没有听懂的莫欺喊了过来,“之前都没有好好带莫欺在宫里走走,今天就当是散散心,咱们到琼华阁外头走走去。”
落玉两个知道她是看她们心里难过,借着莫欺的名头让她们也出去走走,心里感激,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手脚俐落地为纪芙茵取来了披风。
除了琼华阁,沿着一旁偏僻些的道路,主仆四人正慢悠悠地走着,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竟一头扑在了那从灌木当中。
纪芙茵吓了一跳,“什么人?!”
在宫里,应该不会大型的猛兽才对,纪芙茵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却听到几声细微,却充满了怒气的呢喃声,再上前一看,那对灌木丛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名成年男子。
“这是十一殿下?!”纪芙茵惊诧不已,十一皇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不正常。
扭头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奇怪的人追过来,纪芙茵凝眉思索了片刻,示意落玉与青梅不要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墙边坐了起来。
“十一殿下还好么?要不要我去找人将太医叫来?”纪芙茵低声问道。
十一皇子赵念安的眼睛半睁半闭,整个人都像是处在半梦游的状态,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动弹不了,可脸上却有一层愤怒的杀意涌动,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纪芙茵一般,口中还在不停地低语着什么。
这一次,靠的近了的纪芙茵可听得清清楚楚,赵念安的口中不停说着的,是:“我要杀了皇后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纪芙茵微微一惊,难道说,周才人的事情,赵念安都已经知道了?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在周才人死后,情绪变得如此反常?
“十一殿下,不可胡言乱语,仔细隔墙有耳!”纪芙茵盯着他,可对方却像是根本就听不进她说的话一般。
“她逼死了我娘亲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纪芙茵眉心紧紧拧了起来,如果他再这么一个劲地胡言乱语下去,到时候先死的人可就不是孙皇后了。
左右小心地看了看,纪芙茵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尖尖的一端在从她头上取下的时候寒光一闪,扯住赵念安的袖子,纪芙茵对准他的指尖,用力地扎了下去——
只听赵念安闷哼一声,指尖顿时渗出了血珠,刚才还迷迷瞪瞪的眼睛,也在瞬间有了些许亮光。
赵念安呻吟一声,表情有些痛苦,嘴里却不在继续嚷着要杀了皇后之类的话了。
落玉跟青梅早就看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把皇子扎伤,这实在是
纪芙茵却像是压根就忘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不慌不忙地把珠钗带回到头上,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十一殿下可清醒些了?”
“你是什么人”赵念安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清醒,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地靠在墙上。
纪芙茵挑了挑眉,盯着赵念安的眼睛,声音如同自雪山上潺潺流下的冰泉,“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一殿下记得周才人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一听到周才人,赵念安的眼神当中又迸发出一丝狠厉的光,可在他有下一步举动之前,只听纪芙茵又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你若是能体谅周才人的一片苦心,就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结局,至少也不要一时冲动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让死了的周才人白白牺牲。”
赵念安的牙用力地咬着,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可这一次,他虽然愤怒,却死死地咬住了牙关,没有吐出半个字了。
就在这时,一行宫人从前方的拐角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靠在墙角坐着的赵念安,又看到站在他身边的纪芙茵。领头的太监神色顿时一变,转而又满脸谦卑讨好的笑着,对着纪芙茵行了个礼。
“奴才见过纪二小姐,纪二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你们是他的下人?”纪芙茵扫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惶,她知道他是在怕什么,语调微微抬高,像是有些责备地看向他。
“你们是怎么当奴才的,就让十一殿下这么坐在这里?我碰巧路过,还将我给吓了一跳!正要问一问殿下是怎么回事,你们就过来了。十一殿下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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