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假怀孕”的事会给齐致远带来如此强烈的刺激,打死我也不会编出这么个滥主意逼他和我结婚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我呆呆坐在椅子上,望着病床上那个面目苍白的男人,懊悔的情绪向着心灵深处蔓延,似烟雾般袅袅绕绕,乱纷纷一团,叫人不知所措。
齐致远枕着冰枕,安静地躺在床上。较之上次他在大海边死里逃生后的昏迷,这次他的面容很安详,除了面色差一些外,他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医生说,齐致远是急性脑血管出血,所幸出血点不大,相信他晚些时候就会苏醒。
可现在已经离他昏迷过去十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醒。
除了默默垂泪,我已不能再做任何事。齐天逸就是因着中风而去世的……齐致远还这么年轻,怎么也中风了……难道这种病会遗传的吗……我的心像一片落叶,一会儿披风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天空,没着没落。
康妮和斯蒂文接到我电话后就立即赶来了。
康妮焦急万分:“齐先生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风了呢……”
我紧抿双唇,后悔不迭。
斯蒂文轻轻捅了捅她,她才没有再追问下去。
斯蒂文说:“小艾,打起精神来。齐先生现在最需要你的鼓励和安慰……”
话音未落,那把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我看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儿。艾浅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已经是第三次害他昏迷了吧?”
“卓依宁?”我下意识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我立即警惕起来。面对一个连电话号码都被齐致远从手机里删除掉的女人,我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卓依宁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明艳照人。只是岁月毕竟不饶人,细看之下,她的眼角还是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纹,那是打多少美容针都无法消除的岁月痕迹。她抿着嘴冷笑:“怎么说我也是DOUBLEA农场的股东,我自己的生意自己不看着,交给外人,怎么放心。”
康妮和斯蒂文交换着眼神,眼里已流露出不满。
她这不是明摆着在挤兑斯蒂文父子吗。我不知道齐致远是否也给汉森先生分了股份。但现在农场的日常管理全部交由汉森先生打理却是事实。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闷响,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显得特别刺耳。
我说:“你走吧,别打扰他了。”
她站在齐致远面前,仔细地看了看他,冲我冷哼一声,说:“我这点打扰算什么,总好过你差点气死他。”
我被她噎得面红耳赤,却找不到回敬她的词汇。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卓依宁已倚着床边,在齐致远身旁坐了下来。不仅如此,当着我们三个的面,她居然抬手抚了抚齐致远的脸。只听到她幽幽地说:“你真是自讨苦吃。是不是越是你无法驾驭的女人,你越想得到她?可她不适合你。她只是你的心魔。她害了你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你不能放下?”
她的声音明显带了泪声,那瘦弱的脊背微微抖了抖,一滴泪已落在了他的脸上。她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吻掉了那滴苦涩的泪水。
“别碰他……”我挣扎着想上前阻止,却被斯蒂文紧紧拉住。
卓依宁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大步离开,好像她才是齐致远的妻子一样骄傲。
“放开我!”我奋力挣脱斯蒂文,拿了毛巾要去给齐致远洗脸。他的脸不能被别的女人亲!
“小艾,你这又是何必呢。”康妮叹了口气,说,“其实卓小姐也挺可怜的……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说齐先生出了事,她当场就哭了……唉,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要说,其实卓小姐和齐先生还是挺登对的,可惜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
“是啊……”我的泪不禁滚滚而下,“那我和他,就更是大错特错了……”
康妮急忙道:“你胡说什么呀!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卓小姐对齐先生再怎么好,齐先生对她没感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你怎么净把不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扯呢。有的时候你可不能不信邪,你把不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倒楣的事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你觉得我还不够倒楣吗?”我满腔的怒火没处发泄,刚想把她当成出气筒,脑中尚存的一丝理智让我没能毁掉我一生中最在意的友情。
康妮抱住我的肩,我不禁伏在她肩头放声大哭。
斯蒂文在一旁看着我们,就像当年的齐致远一样。等他认为我宣泄得差不多了,他这才上前递给我一张纸巾。
“小艾,”他到底是个男人,比我们沉着得多,也冷静得多,“卓小姐这次来,是想让我们把农场30%的地盘割让给她。”
“30%?”我惊呼,“这么多?”
“是。谁叫她在农场的股份占到了30%呢。”斯蒂文答得很是无奈。
“那……齐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斯蒂文摇摇头:“那天早上你叫我给齐先生打电话,留他待在农场,我就是要跟他说这件事。但他没有接我的电话……现在齐先生出了事,卓小姐就是最大的股东,我看我父亲很难再撑下去了。”
我急了:“他不接电话你怎么不发个短信给他啊!”
“我发了。”斯蒂文平静地说,“但他一直没回复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看了,但没想到对策。”
我脑中顿时像倒退光碟一样回闪着这些日子的经历。如果当时齐致远接了斯蒂文的电话,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一定会回去的,那么就不会逼得我想出装不舒服这么烂的招来,他就不会骑车带我回去,我不会着凉,就不会吃那些该死药,没吃那些该死的药,我的月事就不会提前到来,我的月事要是没提前到来,他就不会下定决心要我做掉孩子,如果不是他下定这样的决心,我也不会勃然大怒,那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卓依宁的脸突然出现,挡住了我所有的记忆。
不,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能让卓依宁把我当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我更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齐致远一生的心血。
我昂然道:“我要召开董事大会,分割农场的事不能她说了算。”
斯蒂文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小艾,你……”
我问他:“你知道齐致远的股份究竟占到几成吗?”
斯蒂文垂着眼皮说:“也是三成。”
“那我的呢?”我心中一紧。在此之前,我只是知道我们三个都是农场的股东,至于大家的份额,我还真不清楚。他们两个都只占到30%,那我的最多也不过和他们一样。到时候,还真不好以此压住卓依宁呢。
斯蒂文看了我一眼,说:“你可真是个甩手掌柜……这还用问吗,一共就你们三个股东,她三成他三成,剩下的不都是你的。”
我只觉一阵心酸,眼睛涨得难受。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那就好办多了。”我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之前我还在担心我可能无法代替齐先生投票,但现在看来,我说不同意,她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斯蒂文释然而笑:“小艾,你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齐先生真的没看错你。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他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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