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面对他,用心拭去他的泪,说:“齐致远,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他的隐私,我也很想尊重你的隐私。但如今你的事已经深深影响到我……我曾对自己说过,假使你要骗我,就骗我一辈子,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真相。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我宁愿你把事实全部告诉我,我可以配合你去演一场戏,但不要让我最后才知道,我不过是你的一格棋子!”
“我知道了……”齐致远哽咽着,在我额上脸上疯狂地亲吻,口中喃喃不绝,“我知道了小艾……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以为只要结果圆满就好,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因此而看不起我……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做错过事……我已经尽力在弥补了……但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你明白吗?我不想你因此而看低我,甚至离开我……”
“可你越是这样,越是把我从你身边推得越来越远……”我已泣不成声,“你又知不知道,每次当你亲手撕碎我的梦后,我内心深处,依然在为你寻找借口;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宁愿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就算你真的……杀过人……我也会相信你是迫不得已啊……既然我选择了你,选择了爱你,我就会包容你的一切。是你常说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一直放不下过去的那个人,根本是你。你不想再回忆过去,甚至都没有勇气再提起你的过去!让我帮你真正放下,好吗?”
“好……我答应你,回去之后,我会把我的事全部告诉你。”他捧住我的脸,郑重其事地,又加重语气强调,“全部。”
我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濡湿的双眸盈满泪光,流露着无尽的忧伤和悲凉。他直直回望着我,目光坚定到简直不容置疑。
他答应过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长长舒了口气,冲他点点头。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随即紧紧相拥,任凭寒风呼啸,任凭身边车辆飞过,任凭旁人嘲笑。我们只要在一起。
他托住我的后脖梗,复又将我从怀中举出:“你一夜没睡,现在要不要去找家酒店睡一觉再回家?”
“不用。”我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故事。
他没有勉强,随即拥着我的肩,走向公路。
到达机场的时候,因为天气原因,最快一班去旧金山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会起飞。
我这才想起我还没有告诉黎伟明我已平安脱险。只要齐致远在我身边,我几乎可以忘掉所有的人。
齐致远应该是不想听到我给黎伟明打电话。当他嫌恶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嫌恶得那么彻底,有关那人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他说:“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已然拨通了黎伟明家的电话号码。
他便转身离开。
“喂!浅忆吗?”黎伟明已经到了家,却仍是惊魂未定。若是把他此刻的表情放到齐致远脸上,那一定滑稽之极。齐致远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哪怕他愤怒过,也不曾像他这般慌乱。唉,也难怪那个华思灵要讽刺我妈妈,说她找了这么个“货色”……
我叹了口气,说:“黎伟明,是我。”谁叫他是我父亲。就算我再不钟意他,也不绝不能允许别人恶意嘲笑他。
听到我仍然不肯改口喊他“爸爸”,他未免有些失望:“哦……你现在怎么样?那个疯女人呢?”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疯的?”
黎伟明大叫起来:“哎呀,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居然绑架我,这还不够疯吗?再说,她脑子真的有问题,说话辞不达意的,非要说我杀了她哥哥……我哪里认得她哥哥了……”他突然打住,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试探地问,“浅忆,她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齐致远吧?天哪!难道齐致远以前杀过人吗?你现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快回来呀,你现在很危险的呀!听到没有,浅忆?”
他絮絮叨叨,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到最后,最初的询问已变成了一个劲地催我回去。
齐致远已经买来了面包和牛奶。黎伟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他不觉皱了皱眉,二话不说,上前接过我的手机,只对着话筒唤了声:“黎伟明”。黎伟明顿时哑巴了。
那一刻,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齐致远继续说道:“你听着,小艾是你女儿,也是我太太……”
黎伟明惊叫着打断他:“你们结婚了?”
齐致远说:“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了。还有,下次等我全部说完再提问。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话。”
黎伟明弱弱地说:“知道了……”
齐致远接着说道:“小艾是我太太,所以她一定要跟我走。如果你想念女儿,可以来农场看她,就算住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小艾是我太太,你就是我岳父。看在小艾的面子上,我可以容你。但你要搞清楚,你要是再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黎伟明沉默片刻,像个斗败的公鸡垂下脑袋无力地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黎伟明怯怯地问:“那我现在可以和我女儿说话了吗?”
齐致远这才将手机还给了我。
我口里还含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喂了一声。
黎伟明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些许无奈:“浅忆……唉,女儿长大了,终是留不住的。既然你执意要选择他,爸爸也只能祝福你。你这次肯舍命救爸爸,爸爸真的很惭愧……我承认之前我一定要认回你,就是为了你的钱……但现在,爸爸是真的舍不得你啊,孩子……”
“唔……”我的嘴被面包塞住,喉头哽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只要你平安、幸福,爸爸就放心了。经过这么多事,我也相信齐致远对你是真心的。好好把握,嗯?”
“嗯。”我抬手迅速抹去眼角的泪。
“记得以后常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的手机一直没变过!还有,每年至少要来纽约看爸爸一次!”黎伟明再次强调。
我都一一答应。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电话打完,早餐吃罢,我同齐致远坐在候机厅里,一时无语,相视而望,禁不住同时莞尔而笑。
他看出我的心意,说:“你现在就要听了吗?”
“会很长吗?”我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肩头,乜斜着眼看了看他。
他略一沉吟,轻叹道:“被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了呢。”
我想了想,问:“就从我妈妈开始说起吧。我妈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说她是坏女人?”
他反问:“黎伟明也这么说吗?”
我摇摇头:“他只是说,她很特别。但我觉得,他指的这个‘特别’,并不是褒义的。”
他顿了顿,说:“你妈妈不是坏,她只是太任性了。”
“就像我一样任性吗。”我垂下头,只觉眼中一阵发涨。
他抚住我的头发,将我往怀里摁。只听到他轻叹一声,说:“她比你更任性。你还肯听我话,她却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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