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阙跟洛吟桓已经离开了几日,上次他来书信说在阙山得到了线索,之后就去蜃天城了,那线索具体为何孟青阙并没细言。不过这些日子没那人的消息,宁辰心下总是不安。
“师兄,喝杯茶吧,这是以前师父教我的调茶之法,喝了会对你调息入定有益。”
“不用。”宁辰看也没看就拂开了女子递来的茶杯。
“师兄,你这么焦躁,对功力恢复可没好处。”
“青阙今日有没有来信?”
“没有,”赵轻衣摇了摇头,又安慰道:“青阙说他们已经往蜃天皇城去了,料想查清事情原委后就会回来的。”
“如果真是洛吟桓给他设了个陷阱呢?”偏偏又是蜃城皇城,那里可是北域的腹地,就算他们事先封住了洛吟桓的内力又怎么样?公孙翎、萧祈煜,不管哪一人动手孟青阙都孤立无援,又或者,他们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正在城中的公孙翎又会让他们安然回来吗?
宁辰越想越觉得后悔,怎么搞的?自己怎么会做那么荒唐的决定?当时,他就不该让孟青阙一个人走的。
“师兄,怎么了?”看宁辰起身,赵轻衣也赶紧跟了上去,“你不好好修养,这是要去哪里?”
“青阙,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师兄你要去蜃天城?”
宁辰没回应,他随手拿了件衣袍,披上后就推门而去。
“你去有什么用?要是青阙真出了什么状况,就凭你现在所剩无的功力,难道还能把他安然带回来吗?”
“我……”
“青阙走的时候让我们留守门中,既然答应了我们就不该再擅自决定。”
“你说得对,”赵轻衣听了一阵欣喜,但没想到宁辰再开口,竟说:“等我功力恢复还需不少时日,如今的我对太华不可能有多大用处,让我留守在门中也只是徒然。而且这里有太华数百弟子,但现在青阙身边只有洛吟桓一人,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也该跟着青阙的。”
“师兄!”
“青阙年纪尚小,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北域呢?我当时会答应,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性,倒是师妹你,你如今身为执教的大弟子,师父跟其他同门就有劳师妹担待了。”
赵轻衣本来想拦,可对宁辰她向来无可奈何。
况且,这人自清醒后就神思混沌,功力没恢复倒不算什么,要紧的是如今宁辰脑中主意不定,在这种状况下若任他跟在孟青阙身边的话,也不知是帮忙还是搅局。
“师兄!”赵轻衣心下正是烦闷,但推开门后,宁辰竟生生停住了,“师兄,你怎么了?”
赵轻衣跟着赶去一看,这屋外头,还站着一个女子。
“越千泷?”赵轻衣惊诧道:“你……你居然还敢回来?”
“大师兄,赵师姐。”
“我不是你师姐!”赵轻衣马上护在了宁辰面前,“你还想干什么?太华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难道你觉得不够?”
“师姐,太华,重谨师叔还有梓兮师兄……”
“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我只恨自己不能手刃你为逝者报仇。”
“师妹,”沉默多时的宁辰终于开口了,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低声道:“没关系,她不会伤我的,我也正想见见越姑娘,有很多事,我还想向越姑娘求证。”
“师兄?还有什么需要求证的?”
“虽然只做了不到一年的同门,但越姑娘,那些情谊宁辰是记得的。太华的种种变数虽然与你有关,但我相信,姑娘有自己的隐衷。”
赵轻衣仍旧不肯退让,“师兄你怎么能相信她?自从她跟苏玦入了太华……”
“或许越姑娘跟我一样呢?既然我可以遇见一个易潋音,那越姑娘也可以。轻衣,你已经连同众弟子赶走了齐衍跟世尊大人,今日,难道还要再故技重施吗?”
当晚太华剑阵的内情,原来这人都知道了?赵轻衣收了戾气,独独只有这人,她无法反驳。
“其实我来,是有一事要求赵师姐帮忙。”
“求我帮忙?”赵轻衣不明白。
“不只是我,还有一人。”越千泷才刚说完,厉染就由她身后小径而出,看来,他们二人早就见过,也早就谈过了。
“师父,您怎么会有事要求轻衣师妹?”
厉染振袖,沉声道:“是关于星转轮。”
“星转轮?它不是早在太华山体崩塌时跟着毁去了吗?”
“轻衣,你再细细说一次,星转轮,到底是如何被毁的。”
“我,”女子表面仍是镇定,她言:“当日我守在两仪阁外,忽然只见地动山摇,我心中惊慌,所以马上离开去看顾其他同门。等再想回两仪阁的时候,太华主峰还有整个凛曜城都已经倾颓坍塌民。后来我去两仪阁的原址查看残骸,在其中也只找到了些藏书、器物,而本门的至宝星转轮,已经跟宫阙一同化为了尘土碎屑。对那星转轮的残存之物,厉长老您不是亲自查验过吗?”
“我是查验过,但当时满门遭难,昭明与我又忙于处置齐衍叛逆之事,对那些星转轮的碎片,我跟昭明只粗略看过。”
“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太华满门皆知,我、昭明,还有齐衍从小研习的是剑、气和五灵术,唯独重谨师弟,他虽武学根骨不佳,但在金石杂学上却有非凡禀赋,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成为执明堂的长老,往后都分管门中外丹、医药和府库古籍。所以,跟重谨师弟比起来,我跟昭明的金石之术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不明白,”赵轻衣扣在宁辰腕上的五指也有些松了,她问:“长老您突然提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
“两仪阁,还有门中的府库内务,一向是由执明堂弟子看护,重谨师弟生性不喜拘束,对这些俗物他是从不多管的,而你身为师弟座下的入室大弟子,自然肩负着执明堂的这些重任。轻衣,你这些年来在金石杂学上有多少修为,门中弟子都知晓。”
“金石?杂学?”
“星转轮虽为上古神物,但并非跟凡间之物无一关联,如果当时那星转轮的残片是你所伪造,对我跟昭明这两个不精于金石术的人,恐怕都很难从中看出端倪吧。”
“师父?”这时候,宁辰也终于明白了厉染所指,“您的意思是?”
“太华出事前星转轮是被你所看护,而后来说星转轮被毁、呈上星转轮碎片的也是你,轻衣,你不觉得细细想来,这其中实在太过巧合吗?”
“师伯,难道,你是怀疑我藏匿了本门重宝?”
“我倒希望你没有,”厉染上前几步,眼中透出些惋惜来,“轻衣,你入门这些年素来以沉稳好学被弟子称道,我跟昭明也觉得,你同宁辰是这一辈弟子中最顾大局、也最适合担下一门大任的,但可惜,你心里藏了太多的私情,欲念跟仇恨,都已经把你的道心蒙蔽了。”
“什么欲念仇恨啊?师伯说的,我听不明白。”
“你如此费心的骗过我跟昭明,为的,就是找机会给重谨还有梓兮报仇吧?”
女子往后退了一步,而她这反应,恰好应证了厉染的猜想。
“我,我没有……”
“梓兮是死在齐衍手下,这点你一开始并没怀疑,但后来重谨也死在了太华秘境,那日他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而为什么他会出现呢?又为什么,他偏偏会撞见齐衍出逃?梓兮跟重谨的死明面上都是齐衍所为,这点会不会太过巧合?所以,在重谨出事后,你就认定了太华门中有内鬼,对吗?”
厉染都已经猜到了这一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意义,于是赵轻衣痛快应了声‘是’。
“被齐衍所害的都是你执明堂的人,所以,你觉得这件事跟执明堂所守之物有关?或者,你怀疑那内鬼就是我跟昭明中的一人?你将星转轮藏匿,是怕被我们独占挪作他用么?”
“没错,在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师妹?”宁辰简直不敢相信,“你怀疑过师父还有掌门师尊?”
越轻衣理直气壮的应道:“我……师父和师弟都死了,在短短一年间太华生了那么多变故,我为什么就不能怀疑?”
“但后来太华山体陷落,昭明也在中皇罹难,门中大权皆落我一人之手,你所怀疑的,也就只剩下我一人。等到世尊和齐衍双双归来、北域之人到村中找我密谈时,你就认定了,是我在暗中与他们勾结,是我为一己权欲而枉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对吗?”
“对啊,”赵轻衣酸涩一笑,“厉长老,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长久以来,我对你并未怀疑分毫,轻衣,你是被你师父、还有被满门寄予厚望的弟子,我跟昭明都太信任你了,直至世尊和齐衍被逼下山的前一刻,我也还是信任你的。”
“信任?厉长老,您太高看弟子了。”
“世尊跟齐衍在村中的消息只有几人知晓,而你,当晚便是想趁齐衍出手伤人的机会,来嗾使满门弟子除掉他吧?”
“杀了齐衍,为师父、梓兮还有那么多师兄弟报仇,这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厉长老你,你对叛逆之人都处处庇护,对门下弟子们不屑一言,厉师伯,你好像,是连往日的大仇都全然记不起来了,难道,我这样错了吗?”
“想为他们报仇,你没错,但除了报仇,你还想剪除我的‘羽翼’吧。在你看来,我为了权势而跟晔刹还有北域勾结,齐衍若是我的左膀,那北域就是我的右臂,在为齐衍安排的同时,你对北域也有所动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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