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正午,人来人往的官道旁,一家不起眼的旅店,却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吃饭歇脚之处,若是往年,并不会有多少旅客光顾,可这一年却是五年一度的发财年。
此时店内食客络绎不绝,掌柜的和伙计们一起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每过五年,江湖上的旅人便会在这一年里暴增,这些寻常百姓们不知道这一年对各门各派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他们来说是个做生意的黄金年,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距离武宗大会已不足一月,来往的客流日渐增多,据掌柜以往的经验,此时正处于客流上升的起步阶段,还不算很忙,过个十几天将会是最忙的时刻,到时就要临时增加人手了。
掌柜看了看天,已至正午,对最近的一个伙计说道,“去拿些馒头和小菜给那位老兄弟。”
伙计应了一声,去后厨端出来一个大碗,里面有些咸菜,上面放着两个馒头。他出了旅店,来到一旁的马厩,喊道,“老乞丐,掌柜的给你送饭啦!”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顶棚上落下来,是个蓬头垢面,衣物肮脏破烂的老头,他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撩开面前的几缕已经油腻的缠在一起的发丝,露出一张苍老污浊的脸,笑嘻嘻的抢过伙计手上的碗,“好,好,有东西吃了……嘿嘿……”
“老乞丐,顶棚上的茅草铺好了吗?”
“铺好了……铺好了……”
伙计抬起头,见马厩顶棚上原来露出的一个洞果然已被茅草填上,心中不禁叹惜:这脏老头看着弱不禁风,身手还真是不错,力气也大得很,只可惜是个疯子。
“吃完就把碗放在窗台上,不要进店,知道了吗?”伙计提醒完,见他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也不知到底听进去没有,摇着头离开了。
还没进店,在门口就遇上了一队人,他们一共八人,均是男子,身穿褐色长衣,背后绣着太极,看起来是道袍,显然是武林中的某个道教门派。
“几位道爷,打尖还是住店?”
为首那年纪稍长的道士说道,“来些馒头,几叠清淡的小菜,我们吃完还要赶路。”
那伙计恭恭敬敬的将他们引入店内,此时店里已是客满,只有一张空桌,伙计见一旁有一张桌前只坐着一个少女,满脸堆笑的上前说道,“这位姑娘,这几位道爷是一起的,能不能行个方便,与旁边那桌拼一下呢?”
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人,能拼桌的只有一张坐着三个邋遢大汉的桌子还有空位,那少女头也没抬,说道,“本姑娘就喜欢一个人坐,不想和别人拼桌。”
伙计面露难色,央求道,“行个方便嘛,姑娘……”
那少女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那八个道士,冷笑一声,“要不就挤挤,要不就再往前走个几十里,进了阳江城,那里旅店有的是。”
再走几十里山路,等进了阳江城,都已经是傍晚了。
为首那道士上前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罗浮剑派张钰,还请行个方便。”
那少女冷笑一声,两根雪白细嫩的手指戏谑的玩弄着肩上的一缕秀发,语气十分不友好,“我管你是张玉还是张铜,你以为报了你的贱名臭姓,本姑娘就会给你面子吗?”
张钰身后两个道士怒而拔剑,直呼大胆。张钰伸手将他们拦住,说道,“不要惹事。既然这位姑娘不肯移玉,我们也不便强求。”
说罢,张钰带着三个道士坐在了旁边的空桌上,余下的四位只好和这少女挤一挤,谁知还未坐下,那少女阻拦道,“哎?你们做什么?本姑娘说了不喜欢和别人拼桌,你们是耳聋呢,还是不把自己当人?”
那四个道士顿时大怒,其中一个拍着桌子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找死?!”
“季延!算了。”
这个叫季延的道士对她怒目而视,但张钰发了话,只好无奈的和那三个道士回了张钰那一桌。
那桌子不大,四个人坐刚好,如今坐下八人实在是挤得慌,但也无可奈何。
张钰上下打量着那个少女,她一袭青色长裙,面容绝美可人,眼窝略深,轮廓分明,似是有些异族血统,不像是纯正的汉人少女,但就是这样造就了她的异域之美。张钰不记得他们罗浮剑派有招惹过这样的混血少女,或许只是个骄横无礼的外族女子,没有在意,对众道士吩咐道,“快些用饭,我们天黑前还要赶到阳江城。”
众道士都有些忿忿不平,但也没有办法。
各人均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官道上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又进来三人,他们环顾店铺,只有青衣少女这一桌尚有空位,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那少女沉声道,“滚开,我喜欢一个人坐。”
那三人一看也是江湖草莽,但没有马钰这样的长辈阻拦,自然怒道,“笑话!这店是你开的吗!”
青衣少女目光一沉,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随手一扬,从她的袖中闪过三道青影,眨眼间那三人身上各爬着一只细长的物体,紧接着他们竟全都满地打滚,大声叫痛。
那三只细长物体极快的从这三人的身上下来,在地上左摇右摆的游动,罗浮剑派的众道士这才看清,居然是三条碧青色的小蛇。
“今天总算是等到了本姑娘想找的人,所以本姑娘心情不错,没有用带毒的神兽。你们滚吧。”
那三个大汉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滚带爬的奔出了旅店。
看到他们的惨状,那七位年轻道士均是后怕的很,季延小声道,“师叔,这丫头……”
张钰沉声道,“不要多言,快些吃完上路。”
众人没有再说,加快了啃馒头的速度,时不时偷偷瞥着那少女。
只见那三只青蛇并没有回到青衣少女的袖子里,而是在另外三条板凳上盘着,仿佛是在占着座,让所有人都无法和她共坐一桌。
这少女不但性格古怪,而且还很毒辣,邪得很。
闹出这么大动静,周围的食客也都闷下头来一声不吭,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诡异。
掌柜见状忙对伙计说道,“你去门口守着,再有客人进来,可千万别放!”
伙计会意,这时谁来遇上这青衣少女多半都要倒霉,他们这生意还得做下去,这样搞迟早给官府查封了。
此时太阳已过中天,伙计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来往的行人。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走来一个年轻女子,身后一只巨大的青蛙,一蹦一跳的跟着女子。
伙计看的有些愣,揉了揉眼睛,直到他们走到近处,才发现果然看错了,那只“青蛙”原来是一个年轻男子。
白马筱将剑扛在肩上,一路上蛙跳着过来,来到此处再也跳不动了,直起身子直喊“哎哟”。
剑音玩味的看着他,“才跳了一公里就不行了?”
“我两天前好歹是个快死的病人,别这么苛刻行不?”白马筱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头上豆大的汗珠,“若是以前啊,别说这一公里了,我一百米都跳不下来。”
剑音笑了笑,“这倒是,应该用初学的标准来约束你。”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十二点半了,先吃饭吧。”
说起吃饭,白马筱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若不是一路上一家饭馆都没有,才不会拖到现在。
这附近只有这一家旅店,两人自然迫不及待的走近,那伙计立刻迎了上去,还未张口,白马筱早知道了这些古代店小二的那套说辞,说了句“打尖!”,便毫不停留的从他身边掠过。
一进店,白马筱一眼就看中了那青衣少女身旁的空位,像看见亲人似的冲了过去,不由分说的一屁股坐下,像个腰酸背痛的老大爷,趴在桌面上不停的捶打着后背。
那三只青蛇飞也似的逃离白马筱,一溜烟就钻进了青衣少女的袖子里,快到白马筱根本没注意到它们。
他坐下后,剑音才跟了上来,无奈的笑道,“你也不问问这姑娘位子上有没有人,也太猴急了吧?”
白马筱抬起头看了那少女一眼,瞧了瞧她面前那只剩下面汤的碗,笃信的说,“肯定没有。你看这又没有多余的碗筷,而且这美女都快吃完了,哪有什么人。”
他这推断有些牵强,剑音笑着的摇摇头,对青衣少女问道,“请问……”
那少女一开始见自己那三条青蛇好像很惧怕他似的逃回,不由得奇怪,愣了片刻,现在听剑音开口问,便没好气的说,“本姑娘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们俩走开。”
走开?白马筱看了看四周,除了这张桌子,根本没其他的位子,不禁皱眉,“这店你家开的啊?”
熟悉的台词,那少女微一冷笑,悄悄将手伸到桌下,放出了一条火红色的小蛇。
这赤蛇比那青蛇生猛很多,并没有像青蛇那样逃走,却缓缓游到白马筱脚边,十分温顺的在他脚边盘了起来。
少女又是一愣,她从未见过青蛇逃离,更没见过赤蛇如此温顺,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正奇怪着,白马筱察觉到了脚下的动静,低头看去,大惊失色,“卧槽,有蛇!”他惊叫着跳起一脚,不偏不倚的踩在这赤蛇的脑袋上,踩得稀烂。
自己的神兽居然死的这么憋屈,青衣少女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大胆!居然敢杀害神兽!”
白马筱正处于惶恐间,听了她的话,震惊的指着地上那一坨赤蛇的尸体,“这也算神兽?”
青衣少女对他怒目而视,“神教供奉蛇神,全天下的蛇都是神兽!你居然杀害神兽,罪不可恕!”
白马筱看着她,愣了五秒,眉头大皱,“你……是蛇神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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