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细看着她的变化,心中一冷,话风一转,继续说道:“但姨娘,我这条小命,想要拿去的人,在这京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有胆敢拿的也就你孟姨娘一人了,这点阿临佩服,可惜的是你拿不去!你想要的相府正室之位,相府永世太平之梦,这些我都无心毁去,宫中那位拿着您做了回刀子,我就当您犯了回蠢,若再伤错了人,那阿临我就只好自保了。到时候若害得整个君府受了些苦难,姨娘你还莫要心疼才好。”
话到这里,孟钦已有些站不住,身形微晃,深深看了君临几眼,恰遇船已靠边,她提起裙裾,缓步上岸。
君临坐在船上,对着孟钦又是甜美一笑,似三月春花带蜜糖,无辜纯美。
孟钦转身离开,君临便又摘了片荷叶,盖在脸上,躺在小舟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细细听去有什么“走啊走啊走,好汉跟我一起走……”
长善嘴角一抽,君临唱这种伤风败俗的小调真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你何必提点她?让她找死不好吗?”长善听不下去君临的靡靡之曲,出声问道。
“我希望我在君家的日子过得快活一点,就不希望时时有个人在背后盯着我,寻着机会便要杀了我。”
“宫中那位到底是谁?皇上吗?”长善又问。
君临扑哧一声笑。
“你笑什么?”长善也不恼,这些弯弯绕绕她总是不如君临的,连师父都说君临在这一方面简直是天才,她跟天才争什么?
孟钦这个女人很难形容,她有点近乎疯子的味道,而君临向来不喜欢疯子,因为不好揣度,不好控制。
君临不知道孟钦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只为相府好,她也没兴趣知道,谁背后不是有一片苦瓜地,她没有那么多兴致挨个品尝。
她只需要知道,孟钦是为了相府好,才要杀自己这件事就够了。
皇帝在君临快回京时刻意放出风声想要纳妃,个个都认定了皇帝这是在向君府抛绣球,只等君发财懂事的递上画像名帖,此事便是铁板钉钉。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看着君家女儿嫁入宫中的。
宫中那位说的其实是皇后,皇后家是楚氏一族,这一族人是皇帝近年强行提拔起来的,虽入不得君发财眼中,但也算是皇帝在朝中的小小力量,最强大的纽带便是皇后。
若这时君家有女儿要嫁入皇宫,以君家的滔天权势,自然不允君临受半分委屈,哪怕她是个瞎子也不行,这关乎前朝与后宫的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微妙关系。如此一来,皇后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从而影响到的,便是整个楚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
同样不能忍受君发财送个女儿进宫的,还有与君发财明着暗着斗了十几年的江家,这家便容易说了,无非是不能忍受君发财的权势再进一步,牵上后宫。若君临生下个皇子什么的,江家便别想跟君家再斗下去。
如此一来,本来京中极为平衡稳定的三角关系,因为君临这个变数的到来即将走到崩溃,马上面临的便是再一度的权力混乱。如果要再次制定秩序,就要再次经历漫长的黑暗,而这种消耗,大家都不愿意承受。
在这等局面下,那位睿智聪颖的皇后借着个由头,宣了孟钦入宫,当然只是很平常的进宫请安,未留下什么痕迹。
而孟钦许是听罢皇后的利弊分析,深觉相府将会因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君临陷入混乱和倾轧中,为了相府的安泰,她不惜忤逆了君发财和老夫人的意思,做了皇后的那把刀。
膝盖上罚跪三日的淤青,是她忤逆之后得到的惩罚。
所以君临说,那场伏杀,不过是小小的一碟开胃菜罢了,还有更多的大餐在等着她。
“孟钦真是个神经病!”长善听着君临有的没的说完一大串,早已停了摇船的船橹,只瞪着眼睛认真听着君临特有的懒散调子,说着这些阴晦事,末了感概一个孟钦行事,果然常人不能想象。
“她是不是神经病我懒得理,但若她够聪明,便该知道不能再蠢下去。”荷叶下君临的脸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不过他们都忽略了两件事。”
“什么?”
“第一,君家不会将我嫁入宫中,第二,那位小皇帝故意放出纳妃的风声,可不就是在等着大家伙演一场闹剧给他看?”
“不懂。”长善很诚实,很无趣。
君临撇了下嘴,没了兴致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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