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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度文学 > 凤祸天下:女帝顾星楼君临 > 第50章 百姓何辜
 
君隐的书房里依然满是墨香,君临推门进去自斟一杯茶,捧着茶杯看着皱眉思索的他,君临原是想将天应寺藏粮的事说给君隐听的,毕竟天应寺是国寺,要大动干戈也不是易事,只怕又要戳痛皇帝的那张薄脸皮。

但君隐的神色似乎很不对劲。

“怎么了,哥?”君临出声问道。

“你知道沛城饿死了多少人吗?”君隐低沉的声音透着愤恨。

“多少?”

“十三万!”

君临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这是我让人暗中查到的结果,当初沛城大涝原是我君家负责赈灾,可是江家偏要抢功,恰好你回府,我便交由江家处理此事,想着有代家相助,定不会出太多乱子,但竟然,活生生饿死十三万之众!十三万啊!”君隐的拳头狠狠砸在梨花桌上,青筋毕露。

“古长月不知此事吗?”君临声音喑哑,一国之君,羲和国的皇帝,沛城的天子,难道从未核查过此事吗?他当的什么皇帝天子!

“怎能不知!”君隐像是在愤怒边缘,悲痛的情绪盈然满目,“若没有皇帝暗中遮掩,我君家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收不到?朝中不见有人上誎弹劾,皇城门口不见有百姓呼喊沉冤!若没有古长月,江家如何能一手遮天?”

“江家与古长月,达成了什么条件?”君临握着拳头,她知道的,她一向知道,这些政客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是可以罔顾百姓生死的,她一向知道的!她拼命地这样安慰自己,平息着自己的愤怒,她怕她会忍不住,剑指古长月!

“逼迫君家米行生意,尽归皇商,江家交出宫中御前侍卫总督一职!”

“百姓何辜!”君临恨达心底。

第一次她觉得,她会为别人愤怒,而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那点小小恩怨情仇,这天下间的龌龊阴暗事,她自以为她见得多了早已司空见惯,可是原来,她还是会愤怒。

“我已叫钱隆去筹备粮食送去沛城应急,但来来回回光是调动粮食就最少要十来天近半个月,不知道沛城又要饿死多少百姓?”君隐皱眉。

“我知道哪里有粮食,不用筹备,可直接运去沛城。”

君临原是想借着这些米粮打击代家的,但相对于沛城的危急,酒足饭饱之后闹一点矛盾抢一点利益的世族倾轧,显得如此轻于鸿毛。

按着君临的推测和计算,那天应寺藏的粮食足以抵得上国库一半的存粮,绝非是一日之功,想来往年代家私存的粮食都放在了此处,这等数目运去沛城,足以解救无数深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

君隐讶异于君临的细心与缜密,但更多的夸奖话儿他都要留到以后再说。

“不能惊动代家,否则有他们作阻,这粮食运去沛城只怕又要耽搁几日了。”君隐说道。

君临也赞同君隐的话,这粮食始终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偷偷摸摸运出去,最终能落到百姓手中碗里,便是好事一桩,其它的并不重要。

“不错,此事还需要知会父亲一声,有些事,终是需要他定主意的。”君临说。

“我们去与爹说一说,看看他怎么想的。”君隐点头,拉着君临便住君发财的书房走,此事刻不容缓,半点不容耽误。

君发财在屋子里翻着一本杂书看得正起劲,孟钦给他送了一碗银耳羹,他笑呵呵地喝着,听罢君隐与君临的话,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闲书,笑道:“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么点小事也来问我。”

“爹,此事事关重大,还想问问您的意见。”君隐恭敬行礼。

君发财笑着起身,手指头弹了弹积满灰尘多年不用的宝刀,发出“叮”地一声铿锵脆响,久久回荡在书房里,尔后他的声音才缓慢响起:“你是担心江家和皇帝对我有意见?”

“不错,此事事关朝中大局,我们怕父亲在朝中难做。”君临点头。

代家事小,江家事大,与江家达成协议的皇帝更为事大,君发财在朝中若同时触犯了江家和皇帝的利益,君临担心,君发财这个宰相将会面临极为危险的处境。

或者,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为官之道。

她很担心,精明成贼的君发财会不会选择这种做法。

君发财回过身来看着君临,满是欣慰神色,抚着君临的秀发轻笑着说:“我的小阿临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替爹爹担心。”

君临笑着未答话,她知道君发财还有后话,果然,君发财又说道:“朝中斗得死去活来,死的人也不过是几个几十个,撑破天去也就几百个几千个,但江家若要拉着数十万的百姓陪葬,老子这把刀可还没有生锈,得问问它答不答!”

君临正色,与君隐齐齐望着君发财。

“可若江家与皇帝为难父亲,我们在朝中必会孤立无援。”君隐毕竟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些日子,看得透其中利害。

“我当年陪着先皇刀里来箭里去,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不是留着给这些蛀虫糟蹋的。孤立无援?我君家,需要谁来救援?!”豪气冲天,这便是羲和国第一权臣的风采!

君发财又说道:“隐儿,你在朝中为官的第一天,爹便跟你说过,官字两张口,一张靠天家养,另一张靠百姓养,这天家要饿死百姓,你这当官的,该怎么做?”

君隐神色凛然,拱手说道:“儿子明白了,这就去办。”

君发财又捡起那本闲书,喝了一口银耳羹,羹汤还顺着他的胡子滴了几滴在衣服上,看上去粗俗无比,拿着书挥了挥:“去吧去吧,君家的人你也知道怎么用,尽可用去,反正以后都是你们的,保护好你妹妹就行。”

君隐点头应下,便带着君临往外走。

君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向君发财深深弯腰行了个行,认真唤了一声:“爹。”

君发财抬头,父女两个对视,许久不曾说话。

待得君临终于与君隐退了出去,君发财笑意铺满脸颊,就像是一张老死的树皮重新焕发了活力,缓慢舒展,老奸巨滑的他难得笑得这般舒心自在:“好闺女啊。”

这一声“爹”,是真正的认了君发财做父亲。

纵横宦海数十年不倒的君发财,又岂会真的看不出君临心中对他并无半分敬畏之意,更莫提父女之恩了,这个女儿,看似柔柔弱弱,斯斯文文,心里头却现实得很,她心中有一把秤,谁对她好,她的秤头便往哪头偏一些。

君安不论何地何地都护着她,她便待君安好些。

君隐时时宠她疼她,能为了她化去终年的冷漠,她便亲近君隐。

老夫人三年去天机山看她,满山冰雪害得老人家双腿瘸掉,她便诚心诚意地孝顺着老人家。

唯独对他这个父亲,当真凉薄,毫无感情可言。

欠了她十五年的亲情,君临早已将亲情这边的秤翘起得高高的,根本沉不到她心里去。

而今日的这无心之举,竟换得她一点亲情秤头,君发财很欣慰。更欣慰的是,他有这么个识大局,重情义的好女儿。

得了君发财允许的君临和君隐二人,关在屋子里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拟定了策略,而君隐再一次见识了君临的算无遗漏和心细如发,事无巨细,她都想得妥帖周到。

“长善,去自在处,看紧木小树,不许她离开你视线半步。”君临突然吩咐道。

“自在处?此事与离玦国质子有什么关系吗?”君隐疑惑道。

君临摇了摇头:“不,只是些女儿家的小事,与顾星楼并无关系。”

君隐心中莫明的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在君临称呼顾星楼名字称呼得极其自然的时候,这种不舒服来得更强烈些,他将此归咎于君临与顾星楼在一起,总是会遇上不好的事,所以对顾星楼反感。

长善先是愣了一下,在君临忍不住要嘲讽她智商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看着木小树,别让她上天应寺,别让她找九楼。

此时正值太阳刚斜,离日头落山还有些时候,君隐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将君府人手召集齐全,一分为三,其一暗中监视代家,一举一动皆要回报,其二沿路藏身,粮食运下山来立刻伪装成君家的货物运出城去,要神不知鬼不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批人手,要摸黑上山,打劫粮食!

另外钱隆也活动起来,赶紧去守城卫那里报备了今晚要出城的事,因着君家平日里也多有半夜运货出城的旧举,倒也未引起太多怀疑,只是白花花的粮子又要送出去几把,喂好这些官不大但握有实权的兵将们。

君府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但也愿意让下面的人跟着喝点汤,吃点肉,把他们喂好了,行事总要方便些。

君临与长善上山时暗中看过,可能是江家的人过于自信,自觉这天应寺的粮食绝不可能被人发现,又可能是怕人多反而引起旁人注意,所以看守的人竟只有寥寥几个。

君临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皱着眉头望着天应寺的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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