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啊,既然是自己人,那我这当老大哥的,可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说深说浅的,你可别生气啊!”马占江口中说的是批评,但态度却很和蔼,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哪能呢!能当面聆听您的教诲,是我的荣幸。”陈曦把身子往前倾斜着,做洗耳恭听状。
马占江喝了一口茶,略微斟酌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么年轻,就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证明你在各方面是非常优秀的,而且,听说你的岳父大人是顾兆峰,这是多强大的人脉呀,有了他的扶持,再加上你自身的能力,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难啊,刚才黄书籍在电话里也说,假以时日,你的成就肯定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他苦笑了下:“我哪有什么前途啊,华阳真要垮掉了,我就成了下岗职工了,还谈什么前途,连饭碗都没了。”
“开什么玩笑,华阳是不可能垮掉的,退一万步将,就算将来真垮了,对你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这一点,我现在就敢拍着胸脯保证!”马占江信誓旦旦的道。
“您保证?”他心里隐隐一动,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于是试探着说道:“您可能有点误会,说实话,我未婚妻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岳父大人的帮助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大,真的,我能当上这个副总经理完全是机缘巧合,运气的成分多一些,还真就没借他老人家的光。”
马占江连连点头:“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并非说你是借了谁的光,只是想告诉你,华阳只是你暂时的停泊之地,你未来的成就,远远不是当个国企的一把手那么简单,要把目光放远一点,不要为一些没用价值的人和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低着头想了下,微笑着问道:“那您能告诉我,什么才是有价值的吗?”
马占江听罢,很认真的说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非常重要、也非常有价值的事需要你去努力完成,比如现在,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详细的规划,而不是将这么雄厚的人脉资源白白浪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不由得笑了:“我哪有什么人脉资源,刚刚不是和您说了吗,我未婚妻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马占江打断了:“我所说的人脉资源,不是指你岳父,事实上,你真正的贵人是另外一位。”
“真正的贵人?另外一位?”他怔怔的瞪圆了眼睛。
马占江却神秘的一笑:“是的,其实,你应该能想得到的。”
“您说得该不会是黄书籍嘛?”他笑着道:“这个玩笑可有点开大了。”
马占江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晚上抽时间跟黄书籍通个电话。”说着,找来纸笔,写下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
“这是他家里书房的坐机号码,晚上九点钟以后,他一般都在书房读书看报,你可以打过去和他聊一聊。等聊完之后,就一切都清楚了。”马占江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这位刚认下的马哥,他坐在沙发上,将刚刚的对话又在心里过了遍,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显然,马占江是在黄启明的授意下,才过来称兄道弟的套近乎的,可黄启明又为什么呢?细说起来,他和黄启明并不算很熟,满打满算就见过两三面而已,吃过一顿便饭,随便聊过几句,谈不上任何交情。而且,作为本省的最高领导,黄启明和他之间的地位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即便是有事,也完全可以通过命令的形式下达,完全没必要拐弯抹角,通过其他人代为转达呀。
就算是为了北方集团的此番收购,好像也没必要费这么多口舌,说句不好听的,连胡介民都被搞定了,真要想收拾我,还不跟碾死个蚂蚁差不多吗?
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始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孟朝晖推门进来了,进屋之后,便皱着眉头道:“真是怪事,工作组的人咋一直没什么动静呢?”
“没动静,这是啥意思?”他连忙问道。
孟朝晖挠着脑袋道:“你不是叮嘱我,最好别让工作组的人和北京审计机构的人撞上嘛,我还特意安排了下,给他们在十四楼专门腾出了两个办公室,上下楼用东侧的备用电梯。而且,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把各处室的负责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把咱们研究的方案都布置下去了,可我刚刚出去溜达了一圈,合计找人了解下情况,结果却说是压根就没见他们来。”
“没来?那他们人呢?”陈曦好奇的问。
孟朝晖苦笑着道:“我打电话给司机了,你猜司机怎么说,这老哥几个压根就没出房间,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整个下午,都在酒店学138号文件呢。”
打麻将!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他也有点傻眼了。省国资委的工作组,大老远的从省城折腾过来,既不调查,也不整顿,四个人却躲在宾馆里打起麻将,这......这是啥路子?难道我们没放弃,他们先放弃了?
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很快想出了答案,并非国资委方面放弃了,而是心里有底,胸有成竹。看来,马占江肯定认为,晚上我跟黄启明通过电话之后,一切就OK了,所以,他们也没必要搞什么整顿和调查,索性开始打麻将娱乐了。
可是,就算我抽身而退,抵制收购的事,就彻底没戏了吗?偌大的华阳集团,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带头人了嘛?他歪着脑袋想了下,其实,还真就找不出了。
胡介民、刘汉英把持权利核心将近二十年,除了重用华阳最初的那帮老臣之外,在年轻干部的培养上一直很欠缺,以至于这帮老家伙集体撂挑子之后,短时间内还真就无人可用。
如果不是胡介民意识到了这一点,力排众议,提拔重用了他,以现在华阳所面临的局面,还指不定乱成什么奶奶样呢。
“不管他们,反正也不是咱们给开工资,爱咋玩就咋玩呗。”他道,之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审计工作方面,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孟朝晖还特意陪着他上到十四楼,跟北京方面的负责人见了一面,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又进行了一番磋商,一直谈到了下班,这才告一段落。
其间顾晓妍来过一个电话,说她已经在胡介民家里了,正帮着干妈做晚餐,让他下班直接过来。于是下班之后,他也没用司机,自己驾车便往胡介民家而去。
给他开门的正是顾晓妍,扎这个围裙,两只手湿漉漉的,显然是在厨房忙活,他见状赶紧脱了外套,也要帮厨,却被顾晓妍推了出来。
“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连老胡头都主动请你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他那人最抠门了,你见他啥时候请过客!”顾晓妍笑着道,说完,做了个亲吻的口型,然后柔声说道:“不用你的,忙一天了,歇着吧。”
他倒并不很累,只是有点心烦意乱,往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胡总呢?”
“还没回来,刚刚司机给送过来一箱酒,看来,今天晚上这是要动真格的啊。”顾晓妍指着放在客厅里的一箱茅台酒道:“对了,你们俩这顿饭,到底是个啥由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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