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楚3.
听到家里阿姨说,随老爷子来了时,楚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刚睡醒,抓着随屿的衣服被阿姨劝着吃完了早餐,正窝在落地窗前的小吊椅上歪头晃脑地听胎教,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随老爷子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楚晏揉着眼睛茫然然地看向弯腰跟他说话的阿姨。
“小少爷。”还是管家李叔先出声打扰。
楚晏小声“啊”了一声,扭头看见老爷子,慌忙抓起旁边的衣服揉成一团抱在身前下了吊椅。
“爷爷,您来了啊。”楚晏规矩地打招呼,然后就不太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站在沙发旁边,手中紧紧抱着带有随屿气息的衣服,抿唇无措却又防备地看着几步远外,长沙发另一边的老爷子。
老爷子拄着拐杖,身体硬朗,身后是笑宴宴双手都提着补品的李叔。
老爷子很早以前,就差人送来过很多孕夫适用的补品,甚至还专门挑选了很会做孕餐的阿姨一并送到南桥,但无一例外的,都被随屿拒绝了。
随屿那时说的话,随老爷子还记得清楚。
东西和人是随屿亲自送还回老宅的,当时随凡还没有被赶到国外,听说随屿来,还带着随绾一起赖在楼下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随屿。
随绾不安,看到随屿那张脸就想起那段时间事业上的不顺,怕得不行,却被随凡硬拽着看戏,以及给随屿添堵。
“您的心意,我和楚楚已经知道,往后就不必费心做这些了。”随屿冷淡着脸开口,没有看随凡一眼,“孩子出生后,我会带着他回来认祖。”
话说得不带情面,老爷子身子颤了颤,险些栽倒,他张了张嘴,想说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又说不出口,毕竟做都做了,汤也是他让张婶送过去的,随屿身边出现过好几次的beta女人也是他安排的,随绾也是他透露消息给随屿知道的,随凡也是他接回来的。
随老爷子没想过随屿动作那么快,随凡公司破败,欠了一屁股债,他本就不成器,除了找老爷子要钱再也不会干其他事,即使回来如愿分得了他该拿的随氏股份,但他还没出国潇洒几日,变卖后的股份就被赌得输光了。
“阿楚。”老爷子看着楚晏如今这样子,想到最近发生的糟心事,随凡败完了自己的又开始找他要,想败他的,他更是一想到这些烂事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就胸口闷生生地疼,他二十几年前因为插手随凡的感情害得随凡和他离心,抛家弃子,二十几年后的现在又因为插手随屿的婚姻,害得随屿同他撕破了长久以来本就岌岌可危的爷孙关系,就连楚晏这个,当时被随屿捡回来带了目的对他好,后来相处出爷孙感情的孙媳妇,也跟他离间了情分。
楚晏听着老爷子这声喊,表情没变,他听得出老爷子的后悔,但是…
楚晏看了眼老爷子,老爷子是真的老了,头发全花白了,拄着拐杖的身体也佝偻了。
“爷爷您先坐。”楚晏硬邦邦地开口,“午饭就在这吃吧,”他说完转身吩咐阿姨去准备,然后看着老爷子,顿了顿,还是去拿了手机,“我给随屿打个电话。”
随老爷子听到要留他吃饭就笑了,后面听见楚晏要给随屿打电话,笑容也只是僵了一瞬,等楚晏打完电话回来,仍旧堆着笑对着楚晏嘘寒问暖。
楚晏端正地坐在老爷子对面,不自在地听着,身侧的手一直紧紧抓着随屿的衣服。
他僵直着身体,有些难捱。
即使是刚到随家,随屿不在,他一个人怯生生地在随家生活时,他也从没有同老爷子这么别扭相处过,他能感觉到老爷子下意识对他的讨好和顺从。
就连说的话也是尽量不往孩子上带。
很难想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翻着手机,叽叽喳喳地同他说哪哪哪个明星又演了什么戏,说记得这人好像前年和阿楚你一起演过什么剧,又说他前几天看电视,在电视上看见上次同他一起上综艺的那个姑娘了,还说听隔壁林老头说他家老三最近在追这姑娘……
等随屿推完工作,紧赶慢赶匆匆回来时,就对上楚晏看见他那一瞬猛然迸发出光亮的灼灼黑眸。
“老公!”楚晏看见随屿回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站起来,朝着随屿奔过去。
“随楚楚!”随屿被他动作吓到,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跨着大步飞快地把人给接住。
那笨重的身子晃悠悠地向他跑过来时,他心都被抓紧了。
楚晏呜咽,抱住随屿腰,委屈巴巴地仰头,见随屿沉着脸一脸后怕的样子,后知后觉心虚地别眼,脑袋埋随屿颈窝处就不动了。
随屿箍着人,和后面沙发上的老爷子对上了视线。
老爷子被看着,别扭地收起了手机,抿抿嘴,努力正襟危坐严肃地对视。
随屿没急着搭理老爷子,见楚晏情绪平静了,打横抱起人先送上楼。
楚晏躺在床上向着随屿拼命眨眼睛。
随屿掖好了被子,看见他这副模样,勾了勾嘴角。
“…老公!”楚晏伸着小拇指勾住随屿的小指,小小声道,眼里藏着狡黠和小骄傲。
“嗯。”随屿配合地应声。
“爷爷想讨好我!”他说着昂起下颌,像考了双百分兴冲冲向家长求奖励的孩子。
随屿轻笑出声,刮了刮楚晏的鼻尖,“嗯。”
楚晏皱皱鼻子,对他这个反应很不满,“你不想说什么吗?”比如,其他什么啊。
随屿还是笑,浅浅地勾着抹笑,纵容地依着楚晏吵闹。
楚晏见他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从被窝里爬起来,气势汹汹地向着随屿伸手,拉他在床边坐下,一字一句教他要怎么说,古灵精怪的,还叉腰,特别有气势地问,“你听清楚了吗!知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啊!”
他执拗又认真,非要叫随屿说出好听的话来。
随屿看得想笑又心酸。
楚晏怀孕过后变得软乎乎的,又被他藏得很好,锋利的爪子渐渐就全收了起来,即使偶尔想做什么被不允许,或者闹脾气,也只是象征性地伸出爪尖轻轻挠一挠随屿。
好像就突然长大了。
随屿伸手摸摸楚晏头,看着他不乐意地鼓脸瞪他。
嗯…连瞪他的样子都很可爱。
随屿嘴角裂开的弧度愈大了,他已经开始想象养两个宝宝的样子了。
不,是两个随楚楚的样子。
“…臭随屿,”楚晏叽叽咕咕道,见随屿看他,唰地扯过被子挡脸,“我什么都没有说。”
随屿心软成一片,隔着被子亲了亲他头顶,温声道,“楚楚在这里等我一会好吗。”
“哦。”隔了好一会,被子里的人才闷声道。
随屿道了句“乖”就要下楼,却被被子里伸出来的手拉了拉衣角。
他回头,楚晏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软声叮嘱,“要好好说。”
随屿没答,对着他勾着唇笑了下。
老爷子最后也没有留下来吃午饭。
楚晏被随屿抱着下去吃饭时,没有到处乱看,也没有问。
但下午午睡醒,随屿又去上班后,他还是听家里阿姨说,随老爷子连着带来的东西一起被随屿送回去了。
是站在家门口送的。
随屿立在门外,亲眼看着随老爷子坐车离开。
楚晏抠了下手心,冲着阿姨弯了下唇,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吊椅上。
他不用想,也知道随屿做了什么。
唉,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然后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看了好久,才好小声地支吾开口,
“以后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啦!”
要一起好好爱爸爸啊…
楚晏托着腮,晃着腿,慢悠悠地望着窗外,他眯起眼睛,也开始想以后的生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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