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简清被关进诏狱了!”赵一急道。
赵棣也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想通了,“关了就关了,她那性子,不被关进诏狱也不太正常。”
“可是……”赵一挠了挠头,“王爷,难道咱们就不管她了吗?”
不还等着简清帮忙的吗?关键时候,不还指着简清能够出把力的吗?
赵棣挑眉朝赵一看了一眼,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就浮上心头,要是自己被关了,赵一未必会这么着急吧?
赵棣被自己这个念头震撼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被关了?”
“就一个多时辰,保和堂的那个老板被人杀了,还是后脑勺的致命伤。正好,属下等和保和堂起过冲突,北镇抚司这些混蛋们想抓属下等没有抓到,就把简清给抓进去了。”
赵一言语之间,是自己等连累了简清的意思,也是想帮简清在赵棣跟前争取一下支援。
“去看看!”赵棣抬脚朝外走。
诏狱里不生火,哪怕是那些狱卒们在里头,也没有火盆烤火。诏狱的条件比刑部大牢要差更多,堪比地狱。
踏进诏狱的那一刻起,耳边便响起各种惨叫声,刑具刺入肉体的声音,喊冤的声音,此起彼伏。赵棣有点烦躁,披风紧紧地裹住身体,在狱卒的带领下,快步走到简清的牢门前。
“王爷,就是这里!”
牢房里,除了一堆腐烂的茅草之外,空无一物。狱卒看到之后,吓得魂飞魄散,抓住柱子,“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草堆里慢慢探出一个头来,朝外看了一眼。
借着昏暗的灯光,赵棣看清楚这张脏得已经没法看的脸,倒是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倒映着牢房里的灯火,显得越发明亮,不是那小仵作是谁?
这双眸子看清楚来人后,迅速聚焦,有点震惊。
“还看什么?过来!”赵棣站在牢房门口,生怕牢门弄脏了他的衣服,离得远远的。
简清忙从乱草中爬起来,站起身,跑了过去。她有点委屈,眼圈红红的,一步一步挪过来,也没搭理赵棣,问赵一,“赵一哥,你空手来的?”
赵一偷偷地朝赵棣看了一眼,也慢慢地挪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简清,“快吃,还热乎着呢!”
简清忙打开,是一包包子,她也不怕冷,就这么坐在地上,将油纸包摊开在地上,拿起包子,就吃起来了。
很狼狈,但吃得并不匆忙,一口一口地咬着,在这牢房之中,饥肠辘辘,简清竟也吃得慢条斯理,有种让人挺有食欲的赏心悦目。
简清穿着一条单裤,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腿,脚上是一双露出脚指头的布鞋,脚指头还挺干净的,玉巧玲珑,就好似从一个破洞窗户里朝外看的排排站娃娃。
不知为何,赵棣就看了一眼,心里头噗通跳了一下,他忙挪开目光,竟有点不自在,就好似犯了非礼勿视的错。
简清浑不知道。
她吃了个饱后,牢房里那种阴寒刺骨就好受多了。身为法医,简清多少懂点医,这样的环境下,只要她在这牢房里多待一个晚上,她这身体就要废了。
女儿身,最受不得寒了,否则后患无穷。
但如今,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并没想过要结婚生子,这辈子,只要能够查案,在实现自己理想的路上,一路走下去,也知足了。
渐渐地,眼前被遮挡的光线似乎要好多了。简清抬起头来,不知何时,赵棣竟蹲下身来,将披风卷起,下摆被他抱在怀里,显然是担心垂到地面弄脏了。
简清心想,何必嫌弃呢?
这诏狱里,不是没有关过皇亲国戚的呀!
曾经的梁国公,也就是皇后的娘家哥哥;后来的李贞,曹国长公主驸马,战功卓著,不都在这诏狱里待到了逝世?
胡乱想着,一团夺目的蓝便被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简清定睛一看,蓝地如意云寸蟒织金缎,正是赵棣身上穿的那件披风,领口对襟和下摆上镶着黑色流光一般的风毛,一看就非常暖和。
简清有点不解,赵棣将披风抛给了她,问道,“还想查案吗?”
缎面光滑,简清如摸到了一层猪肚皮,滑不溜秋,披风上还留有余温。简清抱在怀里,看着赵棣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赵棣嗤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诏狱里,好似从地狱吹进来的风,拼命地往他的骨头缝里钻,这地儿,他一刻都不愿意再待下去。
“知不知道为什么被关进来了?”赵棣问道。
“知道。”简清将还下剩的几个肉包子用油纸裹好,塞进了怀里,她并没有太把赵棣问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专注地将赵棣的披风穿到了身上,有点重,外边是缎面,里边是熊毛,难怪镶边的风毛是黑色呢,也有点长,垂到了她的鞋面上,不过无所谓了,特别暖和。
她全身就活过来了,脸上也有了点颜色和生机。
“知道就好!先待着吧!”赵棣说完,就走了,就好似,只为了来看看她的热闹。
赵棣冻得打哆嗦,赵一捏着自己披风的领口带子,问道,“王爷,要不穿属下的吧?”
赵棣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但没办法,就算知道主子会嫌弃,赵一身为下属也还是不得不问一句。
从诏狱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赵应汶,两人都是彼此凉凉地看了一眼,便别开目光。
不是在宫里,也没必要装一家亲。
只不过,赵应汶看到赵棣一身单薄,愣了一下。
简清裹着赵棣那身奢华比棉被还厚的披风,只觉得暖和极了。她脱了鞋,把脚也裹紧里面,靠墙坐在烂草垛上,之前的那点委屈,也烟消云散。
先待着吧,再想办法出去。虽说现在身在诏狱,比之前在灵丘的县衙不太一样,但谁说就不能出去了呢?
此时,简清才有精力观察她的左右两个狱友,左边一个奄奄一息,不知道是谁,简清也没有勇气知道。她将怀里的包子扔了一个过去,打在了对方的脸上,滚落下来。
那人正要发火,一股肉香味儿飘进鼻子里,那人没有起身,顺着香味,摸到了包子,举到了眼前一看,吃了一惊。
这诏狱里面,居然还会有人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别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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