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那样的疼痛,但是,宋沐云却丝毫不觉,恍若,不是她疼一般。
声音渐渐小起来。
宋沐云强撑着身体慢慢从床上起来,手不经意的一伸,摸到了先前被拿走的盲杖,强自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来人。”宋沐云唤道,声音有些沙哑。
外面立即传来宫女小步奔跑进来的声音,“娘娘。”
“去请今上过来。”宋沐云淡淡的道,慢慢地站起来,一步步往前走,走至梳妆台上,伸手摸了摸,摸出一把木梳,开始笨拙的梳头。
那宫女见宋沐云已醒,刚想去禀报今上,见宋沐云这么说,更加殷勤的跑出了殿。
宋沐云拿着梳子的手不停地在颤抖,背后的剧痛一阵又一阵的传过来。
她惨白着脸,哆嗦着手,终于梳好一个勉强可以看的发髻。
不过一会,华武峰便来到了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沐云。
宋沐云左手握着盲杖,脸上毫无波澜,声音十分平静,“我已无碍,即刻便能利用秘术救她,我希望你能放了娘和君玉。”
华武峰也是冷声回答,只是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是自然。”
宋沐云拄着盲杖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缓缓说道,“走吧。”
此时,便有一位宫人立即上前扶着宋沐云,开始引路。
华武峰看着宋沐云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缓缓升起一抹失落,尽管他那么聪慧的人也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但他依旧轻轻地勾唇,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心从来都很清楚,该将谁放在心上,谁该在心中占据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
宋沐云虽嫁至青国几月有余,但一直都闷在鹓鶵宫,并不是很熟悉冷宫这边的地形,即便已能正常走路,但依旧还需人来引路。
也许是为了方便她来救姬元元,故这冷宫居然不到几步救到达了鹓鶵宫。
身边来来往往的宫人不断,有好些人还是先前服侍过宋沐云的人。
宋沐云慢慢走上宫殿前的台阶,屏退了宫人,命其准备一个碗过来。
那宫人深知此事的重要,简直能用飞奔来形容她此时此刻。
华武峰俯首看着在鹓鶵宫的众人,轻轻挥了挥手,乌泱泱的一片宫女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随着华武峰的命令退了下去。
此时,太医院首看见华武峰过来,所有人都见了礼后,院首擦了擦脸上的汗,跪着对华武峰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娘娘这病情臣已无力回天!求陛下恕罪!”
华武峰一身白衣,脸上依旧是冰冷的神情,淡淡的看着院首,却无责罚的意思,冷冷的道:“下去。”
院首见华武峰没有要罚自己的意思,连忙一叩二谢三戴德的退了下去。
此时,先前的宫女已经回来,手上捧着大大的玉碗,端到宋沐云的面前。
宋沐云将手上的盲杖放在一边,拿着匕首和玉碗,对着华武峰和身旁的这一位宫女道:“还请今上避一避,毕竟接下来我做的事情可能有些血腥。”
“无碍。”华武峰依旧站在那里。
而一旁的宫女却是不得不退了下去。
宋沐云讽刺的笑了笑,果然是宝贝的紧,如此担忧她有什么不测。
那既然华武峰不退,那她避开好了,说完,宋沐云又开始跌跌撞撞的躲到了屏风的后面。
华武峰依旧站在原地,他自然也清楚宋沐云不会对元元做什么,只是,到底是不信她罢了,毕竟这女人,有时候自己都掌控不住。
宋沐云握着碗和匕首的手有些颤抖,琵琶骨的痛楚也不断弥漫着,但考虑到君玉和娘的安全,宋沐云还是紧紧咬着牙忍着。
宋沐云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腰束,将左肩的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白皙的香肩。
她闭上眼,嘴角涌上一抹苦涩绝望的笑容,那把刀身薄如蝉翼的匕首似乎在颤抖着,只见宋沐云狠狠一咬牙,匕首在这一瞬间内,插入左胸口。
血液飞溅在屏风上,宋沐云的身子不稳地颤了颤,一声十分痛苦的呻吟从宋沐云的唇间溢出。
宋沐云眼角滚落一滴晶莹的眼泪,眼泪恰好滴落在那玉碗之中,她勉力地抽出那把匕首,源源不断的血液从胸口的缝隙中流出来。
她拿起玉碗,贴着自己那细腻如雪的肤上,除了边缘溢出的血,大部分都进了那玉碗。
宋沐云看不见那血流了多少,大抵是十分多的,多到她拿着碗的手竟觉得无比沉重。
宋沐云艰难的蹲了下来,将玉碗放置地上,颤抖着手取出怀中的药粉,将那么一大瓶倒在那伤口处。
原本白色的粉末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起,便变了颜色,变成了艳艳灼目的赤红色。
宋沐云看不见,只能将事先预备的纱布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捆绑,可即便如此,血液还是不断溢出,穿上那素白色的衣裙,左胸口的衣料就像绽放出一朵极其鲜艳的花朵。
她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
宋沐云双手捧着那玉碗,里面的血液摇摇摆摆,却一滴不洒,宋沐云低下头,将手中的碗呈给了华武峰。
她极少用这样的姿势,除非被逼到了极致。
宋沐云浑身无力,只好扶着盲杖,将手上的碗给了华武峰,沉声道:“喂下去。”
说完,便艰难的拄着盲杖走出了这里。
一步一步,像走在刀尖上,困难无比,可是宋沐云还是倔强的想要离开这里,至少,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宋沐云终于在走出鹓鶵宫后,身子不受控制的瘫软倒在地上。
外面雪花依旧纷飞,轻盈的雪花落在宋沐云的脸上,宋沐云紧闭着的睫颤了颤,在心里有些颓败的想到,这一副破败的身子该是支撑不住了。
就在宋沐云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呼声:“娘娘!”
接着,自己冰冷破败的身子就被一个温暖的手给抱起来。
宋沐云费劲的睁开眼睛,试探性的问道:“云裳?”
云裳一身粉衣的抱着宋沐云,十分愧疚的看着宋沐云,“是,娘娘,都怪属下来晚了!”
此时,耳边又出现了涟俏的声音:“好了,云儿,莫说话了,这里有我和师父呢。”
师父……师父也来了?
宋沐云心中感动,但浑身的疼痛使她不得不倒抽一口气。
“陛下,陛下!”外面的太监急急忙忙的赶进来,看见华武峰正在给姬元元喂药,哭丧的脸道。
华武峰脸上波澜不惊,“何事?”
“外面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抱着皇后娘娘。”那太监颤声说道。
华武峰缓缓将最后一口药喂下去,将玉碗放在一旁,站起来慢慢地走出鹓鶵宫。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面容惊世绝尘,眼中流光潋滟,周身气质恍若谪仙,清雅而出尘。
就单单站在那里,就特有一番气定神闲,尊贵优雅的气场。
华武峰眯着眼危险的看着云墨仙人,“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云墨仙人亲自过来,实在有失远迎,不过你我二人已好久不见,怎么今日反倒熟络起来?”
云墨仙人看着华武峰,虽然还是笑的温柔,但是却无一丝畏惧,“不必拘于礼数,武峰,你我多年交情,怎么我的徒弟在你这里受如此折磨?”
华武峰不在意的扬扬手,挑眉含笑道:“你素来知道我性子。”
云墨仙人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二人复杂的对了一眼,道,“云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左右不宜留在宫中,我便带走了。”
“随便。”华武峰依旧含笑道。
仿佛宋沐云是他的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一样,云裳和涟俏纷纷握紧了拳头,若非云墨仙人在这里镇住,恐怕二人已经忍不住想要上前挥他一拳。
当然,如果真这么做的话,谁挥谁还不一定呢。
毕竟,就连涟俏都不知道华武峰的武功有多深不可测。
云墨仙人看了一眼华武峰,抿了抿唇,便带着涟俏云裳抱着宋沐云一块出了着皇宫。
“师父,你认识他啊?”涟俏边使用轻功,边道。
云墨仙人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大徒弟,颇为无奈的道:“不然呢?”
“那你怎么不帮云儿报仇啊?”涟俏不满地嘟着嘴,愤愤的道。
云墨仙人原本温柔的脸庞似乎是愣了愣,但还是轻轻的道:“涟俏,华武峰他还是少惹为妙。”
涟俏有些呆呆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师父,你也怕他啊?”
云墨仙人听见自己徒弟这么口无遮拦的话,十分无奈的笑笑,“他的功力可不比师父的弱,懂了吗?”
听到不比师父弱这句话,涟俏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
云墨仙人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从今日起,你和云儿二人就待在昆仑山,哪里都不能去。”
“为什么啊?”涟俏顿时反抗。
不对啊,以前一向温柔不计较的师父怎么变这么多?还想要禁足?
“不然你和云儿日后怎么办?”云墨仙人耐心的道,乎又说,“看来我以前对你们实在是太放纵了些,养成了这么刁的性子,医理毒理武术和个半吊子一样。”
“停停停!”涟俏立即打断了云墨仙人此时的话,深呼了一口气,“师父,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最近和七老八十的老爷爷老奶奶一样喜欢念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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