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便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这日半夜,摆在床前的蜡烛烛火已经暗淡,房中铜壶中的水滴也已经滴尽,惜文正半依靠在床前,半眯着双眼,手里拿着一张帕子,脑袋像小鸡一般一啄一点。
小胖子这几日都是昏昏沉沉,时常发烧,令谨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将他脑子烧坏了。她虽心中大半相信小胖子性命无忧,可却不敢将小胖子的智商做赌注。
因着嘱咐司命和惜文,这前面七天是最为重要的时候,要随时注意让大皇子体温不能过高,不论日夜。
而这最开始的三天又是重中之重。接连两日便都是令谨守的夜,原来圆润的脸也消瘦了下去,还是惜文好说歹说才让她今儿个晚上去好好休息。
床上忽然动了动,惜文连忙起来,只见床上的小胖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比往日清亮了许多,看见惜文,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却好像是认出来一样,眼神更是一亮,咧开嘴笑道:”美人。“
惜文噗嗤一笑道:”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调戏女子。“见他脸上还是有些汗,又用帕子沾了沾水,拧开了,替小胖子擦了擦脸。
”叫惜文姐姐“惜文笑着,又轻轻用手指点点头他的头。
小胖子滴溜溜地一双眼睛看着惜文,眨巴眨巴,忽然咧嘴一笑道:”美人姐姐。“
虽然小胖子脸上和身上的水痘渐渐干瘪,可到底看着还是滑稽,惜文本来柳眉一竖,可见状终究心软一笑。
”怎么醒了?饿了吗?还是渴了?“惜文放下帕子,又问道。
”渴了“大皇子砸了砸嘴,奶声奶气地回道。
惜文斟了一杯凉开水端给拓跋安,小胖子抿了一口,撅着嘴道:”不好喝,要蜂蜜水。“
说完,便将水杯往外一推。
这每日的衣食住行供给都是白天放在门口,药材有,可这蜜糖却是要额外报备的。
惜文一开始还哄了两句,可拓跋安偏偏不喝,惜文一个激恼,便站起来装作要走的样子狠狠道:”不乖乖喝水,就留你一个人在这。“
拓跋安听到这句话,愣在了一边,忽然小嘴一撅,放声地大哭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惜文一急,也不顾尊卑礼节,下意识地像哄自己的弟弟一般,将他揽在怀里,又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唱起了家乡的小曲儿。
小胖子听着这节奏,抽抽噎噎的节奏也慢了下来,忽的从她怀中钻出来,啪地亲在了惜文的脸上。
“你......你......”惜文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可又看着那一张滑稽而又纯真的脸,闭了闭无奈地笑了出来。
在令谨她们精心的照顾下,拓跋安是一天一天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也一日日地和令谨惜文亲近了起来,便是司命,在经过了几天后,也是不怕不惧了。
除了脖子上的有个淡淡浅浅的疤之后,小胖子脸上的痂壳褪去之后,脸上竟然还是白白嫩嫩。
“明儿个就是十四日满了”惜文一边在一旁收拾着东西,咳嗽了两声,一边有些欣喜。
小胖子早已睡下,她们也趁机在房中收拾些行礼。
“司命,你可想出钰宁所,我翠微宫中人手倒是还缺。”令谨笑着对和她们日益交好的司命。
“对啊,咳咳,司命姐姐”惜文开心地回道:“我们宫里不愁吃不愁穿,比在钰宁所,可好多了。”
“惜文”令谨喊了一声,止住她的话头。
只见司命却是像愣住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我不需要施舍,在这钰宁所,我也活得自在。”
令谨走到司命面前,认真地看着司命道:“司命,人有好有坏,有起有落。可若是把一切的慰藉和好意都扼杀了,把一切的真诚都看成施舍,那才是真正一辈子困住了。“
司命直直地看着令谨,眼底有光一点一点地亮起,可又一点一点地熄灭,最后扭过头道:”我,我还是在这里更舒服。“
”我也不逼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出来了,我翠微宫中随时欢迎你“令谨有些可惜,也有些失望,却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还没等司命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在一旁的惜文却忽然瘫软在地。
”惜文,你怎么了?“司命比令谨更快,一个箭步过去,忽然神色严肃对着令谨道:”华美人,请退后,惜文姑娘,她出痘了。“
”惜文,出痘?“令谨脸色一白,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只见惜文的颈子上竟然赫然冒着几颗似曾相识的痘子。
司命对着令谨道:”华美人,你大可放心,我会按照这些日子学到的方法,照料好惜文。“
令谨站在一旁,过了许久,摇摇头道:”不行,大皇子能好,一半是精心的照顾,一半却是太医的用药。“
司命默然,这也是实话,只得默默将惜文抱上了床。
想了片刻,令谨说道:”明日,你将大皇子送出所门,外面会有人来接应,你再告诉外面,我感染了天花。“
”你不出去?“司命愕然。
令谨点点头道:”若是我得了天花,太医势必要用药。又因为是照顾大皇子得病,太医用药只会更好。如此惜文复原的机会大大增加。”
“你要留下来,照顾一个奴婢?”司命依旧不可置信。
“人待我以诚,我待人以礼。”令谨看着司命,忽然又笑了,这笑容中掺杂着些许疲惫又带着暖暖夏日的温情:“惜文也并不是我的奴婢,而是惜文。”
司命看着令谨半刻,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和她们不同。”
清理,打扫,消毒,不过这一次却是惜文所在的房间。
到了第二日,小胖子正被司命领着出了门,笑容满面,活蹦乱跳,张望了半天,却没看见自己的美人姐姐和母妃,对着司命道:“她们呢?”
司命看着大皇子,勉强笑道:“华美人二人身体不适,正在房中休息。”
小胖子一听,忽的挣脱了司命的手,摇摇摆摆冲着令谨往日的房间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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