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汩汩殷红顺着他的手滴到白色的地板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再说一遍。”
他的嗓音有些沉,又有些尖,跟以往我听到的都不一样,我看着他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开口。
“他死了,你赢了。”
砰!
他猛地将手中还未完全破碎的高脚杯砸在地上,飞溅的玻璃渣子溅到我的脸上,冰冷,刺痛。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一下冲到我面前,单手就将我拧了起来,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双眼猩红。
“骗子,你敢骗我!”
空气一点一点地减少,我定定地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平静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
他一怔,我只感觉脖间一松,紧接着,便跌坐在地,我看着满脸苍白的他,心如死灰。
“牧尘,你现在是刘阿姨唯一的儿子了。”
“闭嘴!”
他怒吼一声,满脸戾气。
“我还没将他踩在脚下,我还没让他叫我一声弟,他怎么能死?他不能死!”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拼命摇晃。
“他没死,你也不准死,给我好好活着!现在,你就给我去睡觉,如果让我看到明天早上你有黑眼圈,我就弄死姓沈的一家!”
我身子一僵,看着双目猩红,眼底却难掩水色的牧尘,缓缓开口。
“你想他活着,以哥哥的身份。”
“闭嘴!”
他的吼声比刚才更大,一脚踹开椅子,径自出了大门,冲外面的人下令。
“一个,都不许放跑!”
“……”
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那些被踩扁的月饼上,显得讽刺至极。
终究,不能人月两圆。
牧尘让人关掉了所有的灯,屋子里一片黑暗,我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只得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木然。
“害怕?”
忽然,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有我在,不怕。”
下一秒,他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房间的黑暗处走去。
“为什么不跑?牧尘不会放过你。”
心如止水,我淡淡开口。
“你….关心我?”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却难以掩饰声音中的欣喜,又将我抱紧了些。
“凌啸的遗体,在哪里。”
他的呼吸瞬间粗重,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胳膊都要被他捏碎的时候,却听他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跟我走,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走不了。”
“唔…”
一声闷哼响起,他的血透过锋利的刀面,流淌到我的手上,很热,很热。
“你……”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底满是心碎和绝望,可他却笑了,越笑越大声。
“不够狠,我的小欢还是不够狠,要致命的话,还得再深一点。”
扑哧….
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狠狠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小欢,你想为凌啸报仇很久了吧,可惜,就算知道你要杀我,我还是,想带你走呢…”
“……”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我的两颊冰凉,有液体,不停地从我眼里流出,滑下。
“你哭了,是为我哭吗?”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声音里却带着刻骨的悲凉。
啪!
房间的灯光猛然一亮,一声戏谑的声音突兀闯入。
“还真是令人感动的爱!”
牧尘啪啪啪地拍着手,一步一步地朝凌慕白走来,目光阴戾地围着他打量。
“不专业,离心脏还差好大一截…..不如,我来帮你!”
他猛然向前,单手就握住了刀柄,就要狠狠翻搅。
“够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死死地抓住了牧尘的手,近乎嘶哑地喊。
“让他走!让他走!”
“让他走?”
牧尘骤然低下头,满脸嘲讽。
“看来,凌啸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我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被抽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血越积越多,整个人就都有些摇摇欲坠。
“我说了,让他走。”
“好,让他走。”
牧尘轻笑一声,放开手,立刻就有人拿湿巾上来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手指,他转头,朝一名黑衣男人说。
“可不能让他死咯,让凌啸亲眼看看,他爱到死的亲亲小乖乖,是怎么心慈手软地帮他报仇的,我想,一定很有趣。”
凌慕白捂着伤口,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挺直了背脊,深深地望着我。
“小欢,我很开心。”
“……”
他幽深的双眼盯着我,最后,凑到我耳边,轻声地说。
“我没动他。”
什么?
我双目圆睁,满心震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死,所以,你也不要死,要好好活着。”
“你…..你说什么……”
他朝我笑了笑,然后,轰然倒地。
“凌…慕白…凌…慕白…你……”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说凌啸死了?
你就那么想我动手杀你!你就那么想我内疚一辈子吗!!
凌啸呢?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救…..他….快….救他…”
我心神巨震,脑子里嗡嗡作响,紧接着,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阴沉晦暗的房间已经撒满了阳光,牧尘正坐在边上玩刀,见我醒了,开口。
“病秧子醒了?”
“凌慕白呢?他怎么样了?”
他的刀一下就插进了桌上,刀身透出桌面,泛着冷冷的光。
“跑了。”
我的心头微松,却又继续问。
“凌啸呢,有没有凌啸的消息?”
“没有,你不是说他死了吗?所以你得赶快养好身体,不然我怎么玩死你?”
“……”
我沉默片刻,最终开口。
“他没死,凌慕白说,他没动他,他没死。”
“凌慕白,凌慕白,他是神吗?他说谁死,谁就死,他让谁活,谁就活?”
我的拳头骤然攥紧,一字一句地说。
“我相信他,这一次,我相信他。”
“愚蠢。”
他又将那把刀拔出来,在手中把玩着,淡淡地说。
“他虽然没死,不过你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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