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劲松轻轻打了他一下,又用被子裹紧他:“相公,这盘缠进温江府赶考是必须的,除了府城赶考,咱们还得另作准备。你想啊,假如你将来落榜了,还要再等上三年那可太久了。所以咱们得多攒一笔钱,这次若是再落榜了,就去捐一个国子监的例监,这样你就可以到国子监去读书了。等到读完书出来就可以做官了。只有做了官才能官居一品啊。”
“张半仙可说了,虽然命中你要出将入相,但不努力也不行。你不能因为命中有所以就躺在那啥都不做。那老天爷也不会开心,一生气说不定就会把你的命给改了的。所以,咱们得想尽办法让你能进入官途才行。”
秋无痕一直不知道以前算命的具体细节,现在知道了,原来这算命的说了一个棱模两可的话。他说命里有了还得努力,不然老天不高兴就会把命改了。这样一来,将来如果做不了一品高官,那就可以解释为努力不够,命被老天爷给改了,这样就怪不到他了。
从这句话来推断,这所谓张半仙纯粹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苏家却完全相信了,当作全家人奋斗的目标,即便现在生活艰苦全家人也不放弃,都齐心协力为这个目标奋斗。
秋无痕多少有些感动,虽然他看穿了这所谓的命只是一个骗子的谎言,但他不准备揭穿。毕竟,有希望的日子总是好的,更让人有活下去的动力。
秋无痕说道:“捐一个国子监的监生,要多少钱?”
“我打听过了,要四十两银子。咱们除了你进京赶考的盘缠之外,也就攒了没到一两银子,还差的远呢。不过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去攒钱,钱是要一文一文去攒的,总能攒到四十两银子。”
“娘子,这钱没必要攒。”
“为什么?”肖劲松大吃一惊。
“因为……我对做官本来就没兴趣。我如果没兴趣做官,就做不好,到时候被人弹劾丢官罢职,这钱就打水漂了,还不如不做。”
苏劲松急了,一下子跪坐起来:“相公,谁也不是从娘肚子一生下来就会做官的。你不做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啊?再说了,怎么会没有兴趣做官呢?官老爷多威风,出门都是官轿子抬着,前呼后拥鸣锣开道,说打人屁股是打屁股。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削尖脑袋去做官呀,你可别犯糊涂。”
“我没糊涂,我只是不想当官……”
“可是,我爹死的时候,你在我爹面前答应的事,难道都忘了?”
“我答应啥了?”
“我爹让你努力当上一品高官,光宗耀祖,让我们一家人为你骄傲。你当时答应了我爹,你会努力去做的。你怎么给忘了?”
“娘子,你听我解释……?”
“不听你解释!你答应了我爹的,我不听!”
“你先听我解释嘛……”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苏劲松捂着耳朵叫着。
“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上来,我就答应你捐官,怎么样?问题很简单,你肯定能回答。”
“真的?”苏劲松放下手,“我肯定能回答?要是我根本不知道答案回答不了,那就算你输!”
“嗯。算我输。”
这下赢定了,苏劲松笑了起来:“好,你问,什么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女人不能当官吗?”
“不知道!——哈哈,我不知道答案,你输了!”
“你先听答案,就知道你肯定知道答案的。”
“是吗?那答案是什么?”
“女人不能当官,就是因为,如果女人当官了,升堂的时候,犯人在下面说:‘大人,你听我解释。’女人就会捂着耳朵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那还审个屁的案子啊。”
苏劲松咯咯笑了,打了他一下:“就知道你搞怪!反正我不听你解释,我就要给你捐官!”
“怕了你了!”秋无痕无奈耸耸肩,“不过,我如果做不来官,被丢官罢职,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
“不怪你,我们全家都不怪你,只要你努力了,你就一定能出将入相,官居一品,这是张半仙说的,错不了!我还指望着靠你当上一品夫人呢。”
苏劲松听秋无痕这么说了之后,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说道:“老太太和我们大家都是女流之辈,不可能入朝为官,甚至都不能出去挣钱养家糊口,全家上下都指望你一个人。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累,我们也很心疼你。但是没办法,这担子就只能你一个人挑,谁叫你是男人呢?家里又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帮你分担。”
秋无痕眼珠一转,说道:“有啊,二妹马上就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可以给她找个婆家。哦不,可以找个上门女婿,跟我一样也找个秀才甚至找个举人,二妹夫不就可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了,替苏家光宗耀祖了吗?”
苏劲松摇头苦笑:“若是家里还没有败落之前,咱们家那时在京城也算大富人家,找个秀才甚至举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现在,咱们除了这个空空的老宅,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全都变卖光了,整天吃糠咽菜,这么一大家子人等着供养,有谁愿意入赘到咱们家来?能把小妹嫁出去都已经不错了,我这还在操心她的嫁妆呢!”
“这可说不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偏偏就在有人看上了二妹,愿意入赘咱们家。就跟当年我一样,那不就成了?”
“你当年也是拿了我苏家一笔钱还了你读书赶考欠的债。你又是孤儿,无牵无挂,这才愿意入赘我苏家。又有几个秀才有你这样的情况?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苏劲松没有再跟秋无痕辨说这个话题,勉强笑了笑说:“真要是那样,倒感情好了。快睡吧,我都冻死了,这天怎么这么冷?”
“是呀,这两天特别冷。这药铺又比较宽大,跟冰窟似的,赶快睡吧。”
二人匆匆把外套都脱了,贴身衣服却不敢脱,不然冻死了。把外套搭在被子上面,可以增加一层厚度。吹灭了油灯昏暗的油灯,二人蜷缩在被子里。
苏劲松伸手将秋无痕整个人抱在怀里。
秋无痕以前可没有这个待遇,有些惶恐。虽然苏家败落,但苏劲松从小到大都是过着富足的日子,营养一直非常好,所以身材很不错,成亲时甚至还有点小胖。不过家道败落这几个月来清瘦了不少,所以身材倒比成亲的时候更显得匀称。
秋无痕问:“你这是干嘛呢?”
“你不是冷吗?抱着暖和。”
“要抱也是我抱你啊,我是大男人。躲在你怀里跟躲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似的,我这脸还往哪搁啊?”
苏劲松咯咯的笑了:“自家屋里别人又看不到,不用讲究那些。”
在男尊女卑的明朝,女人不能这样搂着丈夫,这虽然是亲热的举动,却又对男人不敬之嫌。
而苏劲松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秋无痕到底是入赘她苏家,是个赘胥。赘胥在古代地位实际上比小妾还不如,几乎沦落为仆从差不多了。苏家虽然对这个算命命中注定将来会当一品高官的赘胥姑爷礼敬有加,从来未曾轻视。可是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是难以根治,也就是说,她苏劲松在秋无痕面前是有心理优势的,这才敢搂着丈夫。
秋无痕二话不说,把她的手扳开,将她抱住,说道:“这才是标准打开姿势,不管人前人后,我都是你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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