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微风透过帘子,将杨若的素色衣衫吹得飘然若絮。
杨若抬眸,坦然与北宫轩对视。
黑眸清澈明净,清朗透彻,带着坦坦荡荡毫无畏惧的神色望向他。
很静很静,北宫轩轻轻放开李湘兰,深邃的黑眸直勾勾锁住了杨若。
没有杨若预想到的愤怒。此时的北宫轩是沉静的,也是静默的。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杨若。
他的脸上有一抹深深的沉痛,那样悲悯。
若他震怒,那或许她会觉得更容易面对,可他如此镇静,镇静得让她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她倾心恋慕的男人。一直是她看不透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望着她,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这药是你给湘兰的?"声音压抑而嘶哑。好似年久失修的古琴。
杨若随着他的质问,望向他的手。
他的手中,拿着一方锦帕,锦帕中包着药草。正是夏青那日给花好的。
果然是用此做了文章。
果然是要诬陷她下毒啊!
真看不出,表面温柔沉静的李湘兰竟这样心狠,竟舍得牺牲自己亲生的骨肉。那个可怜的孩子,就那样做了她母亲权力*争取的踏脚石。
身后的夏青瞧见了北宫轩手中的锦帕,惊慌地捂住了嘴。就是再单纯,此时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猜测出即将发生什么事。
她拽了拽杨若的衣角,惶恐地说道:"公主!"
杨若回首向她安抚地笑了笑,道:"是从我那儿拿的,只是一些晒干用来泡茶的花草。"
北宫轩的瞳仁,在听到杨若的回答后,猛然紧缩。
李湘兰悲悯哭诉:"姐姐不是说有安胎的效果吗?纵然是用来泡茶的,姐姐也不用在里面加了桂枝子,害我没了孩子,姐姐未免太心狠了点吧。"
北宫轩极其不信地望着杨若,眸间满是痛苦之色。
"你在里面加了桂枝子?"他再次哑声问道。
桂枝子?夏青当日一时气愤,确实是加了桂枝子。可是桂枝子并不会致人中毒啊,更不会使人流产,最多是使人多呕吐罢了。
"王爷也知道,杨若的花草都是晒在窗台上的,药草混杂,不小心带了桂枝子也是有可能的。"杨若迅速理清了思绪,淡然说道。
"有可能?明明是有的!"北宫轩的话语忽然转冷,一字字一句句,好似切金断玉一般,带着肃杀的冷绝,令人忍不住心头发颤。
上次的毁容事件,她曾经依赖他的信任。如今,她知道他已不信任她,只有靠自己辩解了。
"纵然是有桂枝子,也不会致使人中毒流产。"杨若黛眉轻颦,继续说道。
"可是,若是湘兰之前为了医治自己的伤疤,吃过川乌呢?"北宫轩淡淡说道,"桂枝子加川乌是一种毒药,足以让人中毒流产。"
川乌?
这么冷僻的药草。李湘兰之前竟然吃过川乌吗?
桂枝子加川乌。
杨若的心,瞬间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
她黛眉颦的愈来愈紧,这种阴谋,是谁想出来的,真是够狠。如此确凿的证据,她能全身而退吗?没想到李湘兰身边还有这样的高人,一个深谙医理和药理的人。
不,或许不在她身边,而是在宫里。
杨若的眉颦的更深了,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但,我并不知她之前用过川乌,怎会用桂枝子害她。"
这样的解释,是不是太苍白了。杨若心内忧叹,此时的状况,是绝对不利于她了。
"桂枝子不是公主加的,是夏青加的。王爷若是要责罚,便责罚夏青好了!"夏青忽然曲膝跪了下来,深眸幽幽望着北宫轩,"不过。夏青绝没有加害侧妃的意思。王爷,这是一个阴谋,是陷害公主的阴谋,是她施的苦肉计。"
夏青一边愤怒地说着,一边伸手指向李湘兰。
"苦肉计?"北宫轩的脸色阴了又阴,沉了又沉。
李湘兰闻言在床上呻吟一声,声嘶力竭地哭诉道:"王爷,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你不要救我,也不要怪罪姐姐,就让我随了我那苦命的孩儿去吧。"
此时的李湘兰黑发披散,唇角鲜血横流,令人惨不忍睹。那一声声的哭诉,好似失了幼崽的野兽,在悲嚎。
不能不说,李湘兰的演技是高超的。若不是有了上次的毁容事件,就连杨若也要以为她这次的中毒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事先预谋的。
北宫轩的脸色一变,冷凝压抑的气氛像无声潮汐般渐渐蔓延在室内,周遭的空气也仿似被冻结。
他虽然对李湘兰那个孩子的到来很是意外,也不是很期盼,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血啊。他回头望着李湘兰,她唇角那鲜血,她眸中那悲凉和凄楚,和母后当年中毒时的状况是如此之像。
最深最痛的记忆涌上心头,好似冰冷的毒蛇,蜿蜒爬到他的内心,撕开了心上那陈年的伤疤,一时间,鲜血淋漓,痛的令他几乎窒息。当年。他没有及时救下母后,今日,他也没有及时救下他的孩儿。
他恨,恨下毒的人!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杨若面前,站定。
四目相望,咫尺之间,杨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深邃不见底的黑眸。那黑眸中有痛苦,有恨意,有绝望,有失落。各种情绪在他眸间翻卷着,交替着。
他缓缓伸出手,狠狠扼住了流杨若的下巴,冷声道:"解药!"
这两个字是自唇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平日敛藏得极好的霸气和邪气在这一瞬毫不掩饰地迸发。
这意思,是已经断定是杨若施的阴谋了。只有下毒者手中才有解药,不是吗?
杨若僵在原处一动没动。她没有下毒,她自然没有解药。
李湘兰,她施的计谋要害自己,她却要为她解毒,何其可笑。
杨若就不信李湘兰手中没有解药?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她不会真的要自己中毒而死吧。
"北宫轩,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只说一次,不是我下的毒,我也没有解药!"杨若无畏地迎视着他的愤怒,忍着下颌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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