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向越来越深的深渊坠去,但是,他苦苦撑着。
每当痛楚加深一分,他便庆幸的想到,幸好这样的痛楚没让杨若承受。
让痛楚来的更凶猛些吧,就算再苦再痛,也无法消除他的愧疚和心疼。每到这个时候,他便格外心疼她。
帐外的风雪似乎猛烈了。吹得厚重的牛皮帘子卷了起来,有雪花随风飘了进来,飘到他的脸上,而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冷意。而雪花,一片一片不断增加着,落到了他的肩,他的脸。他的发,越来越多,而且,奇怪地没有融化。
难道。他身上脸上的温度和雪花一般的冷了吗?竟然,连雪花也无法融化?
他感到帘子被掀开,有好几个身影涌了进来,依稀看到兄弟们紧张的脸,依稀听到铁笠的嘶吼,依稀感到身上的积雪被他们温柔地抹去。
有人将棉被拿了过来,将他紧紧地裹住了。
柴悦,这只狡猾的狐狸,最终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不顾他的军令,将弟兄们带了进来。以后,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他心中暗暗想到,他是不希望他的兄弟们看到他这个样子的,不希望他们知道他身体的状况。
有人七手八脚忙碌着,将火炉生了起来。但是,没用的,他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一夜,他已经无从分辨。
体内的蚀骨毒终于缓缓地一丝一丝退去,他也渐渐地有了感觉。感觉到了暖意。
"王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中蚀骨毒,是什么时候中的蚀骨毒?"铁笠已经哭成了泪人。
北宫轩皱了皱眉,觉得意识开始逐渐清醒,扯了扯唇角绽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淡淡道:"不久前中的,无妨。我又没死,不许哭!"
铁笠好不容易在他的呵斥下止住了呜咽声。
柴悦莫测高深地望着北宫轩,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不许把我中蚀骨毒之事宣扬出去。若是让我知道了,决不轻饶!"北宫轩冷声说道,站起身来,无力地走向床榻。
"都出去吧,我要歇一会!"北宫轩盘膝坐在床榻上运功,感觉到澎湃的气息在体内流转,身体渐渐回暖过来。
铜手拉了铁笠从帐内匆匆走出去,低声道:"你不觉得王爷之所以那么冷淡地对待王妃,是和他的蚀骨毒有关系吗?"
铁笠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我们去把王妃偷回来。方才我们探子回报,这会儿他们已经过了洮河。在洮河南岸扎营了。"铜手低声道。
然而,他们还没有出发,便见一匹马儿迎着落雪,风驰电掣奔来。一看那探子身上的积雪,便知他必是走了不远的路,铜手认出,那是京城来的探子,心内顿时一沉,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帐内,北宫轩觉得身子总算好受了些,便得到了京师探子的回报。
京师有变。
是北宫影派人发来的快报,信里说,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证据,但是父皇已经多日不曾上朝,他每次去见父皇,都被他母后挡在门外。
虽然每次父皇都隔着门和他说话。虽然父皇告诉他,他只是得了一种容易传染的病,但是北宫影还是不相信。他感觉到父皇已经被母后软禁了。
而且,京师的驻兵在不断增多。他怀疑他外公已经悄悄将边关的驻兵移到了京师。
北宫轩读完了信,低头沉思。其实,他之所以这么大胆地带兵远征,也是为了让郑拓这只老狐狸露出尾巴。如今这种形势,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爷,誉王的信可靠吗?毕竟郑皇后是他的生母,若是他已经和郑皇后联手,王爷岂不是自投罗网?"柴悦凝眉问道。边说边在桌案上将一张地图摊开。
"不会的,你认为郑皇后会和小影联手吗?就算是联手,也是利用小影。以小影的聪明,岂能看不出来。以郑皇后的野心,怎么甘于让小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登基。何况,她还有一个不懂世事温顺可欺的小儿不是吗?"北宫轩淡淡说道。
想到出发前,北宫影在路旁送他的那一笑,他便知道。冰儿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他已经身中蚀骨毒,早已无意于皇位,但是,他还是要去夺,决不能让这天下落到外戚之手。
"王爷,看来我们不能途径明关回国了。郑拓那老狐狸,肯定在明关前面的麓川埋伏了重兵,等着伏击我们。"柴悦指着地图缓缓说道。
北宫轩点头,淡笑着道:"我们就借道南国,给他个出其不意的反击!不过,还是要留一部分兵将,依照原路前行。"
"好,诱敌以东,攻之以西。"柴悦微笑道。
"不过,明关的兵将也是我们北国的兵将,若是能够劝降。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其实不愿对自己国家的兵将动兵的。
"王爷,那些兵将跟了郑拓多年,劝降恐怕是不容易的,我们只能尽力了。王爷也累了。歇息一会吧,天就快亮了!"柴悦边说边退了出去。
北宫轩端坐在床榻上,他决不能被蚀骨毒打败,纵然是时日无多。他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拿起玉箫,再次吹了起来。但是,这次,箫音却于方才有所不同。
高昂嘹亮。好似金帛撕裂,好似银屏乍破,犹如金戈铁马,掷地有声。
而且,箫音越来越宽广高昂,刹那间,好似看到了大海之宽阔,龙之奋翔。一扫方才那柔情蜜意的凄凉,气象万千,令人闻之心头忍不住产生绵绵不绝的气魄。
帐外无数片雪花飞扬,帐内箫音朗澈,这个天地间,刹那间充满了波澜壮阔的气象。
在帐外偷听的铜手和铁笠,唇边溢满了开心的笑容。
自王妃走后,他们已经见惯了王爷低迷的样子,如今,他们的王爷,他们的大哥终于振奋起来了。
此次到伊水宫,与之上次来,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犹记上次,杨若是在伊水绝的劫持之下到得伊水宫,当时心中对伊水绝是恨极又怕极。而此次,杨若获悉伊水绝的真实身份,对他不再惧怕也不再愤恨,说到底,伊水绝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只因为做了她的驸马,便无端卷入到这场政治纷争中多年。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