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就因为她动了这架琴,他差点杀了她!
杨若的玉手轻轻抚上琴身,好似看到今生的自己。
她从不知,自己无意的一次抚琴,却有着这样的一个听众。
她跪在琴的前面,凝神静气,玉指轻勾。一首悠扬的曲子便从指下飘出。
伊水绝拔出宝剑在凉亭边舞了起来,悠扬空灵的琴声伴着他行云流水的剑法,好似嬉戏的蝴蝶,追逐着随风而去。
秋色连波,云烟袅袅,如梦如幻,铮铮的琴声如同魔咒,抚慰着他的心灵。将阳刚犀利的剑法皆化作了绕指柔。
伊水绝的剑法里,再也没有一丝杀意,只有缠绵,无尽的缠绵。
终于。朝云散尽,满腔郁结和痴念化作清风冷月,剑气随心而收,琴音也正好戛然而止。
伊水绝收剑而立,痴痴地凝视着一湖碧水,云烟袅袅。柔风吹起他的乌发,仗剑而立的他,背影孤高而清傲,可是,他却忽然觉得脆弱,从未体验过的脆弱。
他回首望向哪个对他盈盈浅笑的女子,他感叹,这样的梦,如果能做一辈子该多好。
"秋水……"杨若低声道。
"不要说话,再陪我静静地坐一会,好吗?"伊水绝走到杨若面前,忽然抓起杨若的手,漆黑的眸中竟是一片凄哀。就连手指触到了琴弦,发出了清冽的琴音,他也毫无所觉。
杨若心中一震。这还是伊水绝吗?那个叱咤风云,冷漠无情的杀手,这样的伊水绝,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孩子,一个孤独寂寞的孩子。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他忽然抬起头,一向深黑清幽的眸中闪耀着一丝期冀。
"我爱他!"杨若淡淡说道,或许这样说出来,对伊水绝是残忍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会很快忘记,他会遇到真正属于他的女子。她或许只是他儿时的一个梦罢了。
"我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伊水绝淡淡说道。
杨若心头一震,他竟然知道了,看来在伊水宫无论什么事,还是瞒不过他的。
他忽然低头,将脸埋在杨若的掌心,用一种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我的心还不死。我原以为我爱的只是一个幻梦。但是,现在我知道不是。"
指缝间似乎有滚烫热液流过,不及停留,便倾洒而下。
刹那间,杨若的心内一阵波动,她彻底呆住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凝视着他一头长发,在她的掌心上乌亮着,就连想要抚摸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良久,伊水绝忽然抬起头来,俊美如玉的脸上回复了冷傲和洒脱,好似方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杨若搓了搓手,若不是手上的润湿,她真的怀疑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这样一个冷傲的男子。怎么可能跪在她的面前流泪?
伊水绝起身坐到凉亭的石椅上,翘起一只脚,唇边绽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慵懒地说道:"若儿,你方才要说什么?"
"伊水。我想走,我要去找北宫轩!"杨若凝眉正色说道。
"好,我帮你。只是,我奇怪的是,你前几日为何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呢?除了要见姑姑,还有别的事情吗?"伊水绝扬眉问道。
"我当时不知道,他将我身上的毒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故意冷漠我。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他。"杨若缓缓说道。
"是这样么?"伊水绝眸中一抹淡淡的轻烟掠过,那个男子,原来也是如此痴情。为了杨若,竟连命也不要了。
他败在了他的手上,也算是服气了。
"好的,我会带你离开,三日后,洞房之夜。趁着姑姑松懈之时,带你离开。不过,若儿,这两日,我们是否要走的近一点。"他忽然回首,对着杨若展颜儿一笑,带着一丝恶意,一丝邪魅,一丝纯净。
背后是碧水云烟,繁花满地,而眼前这男子的一笑,好似灿烂花开美丽耀眼,绽放着灼伤人眼的妖娆。
杨若惊叹,世间怎会有他这样的男子,这样美,美的就像是一个魔咒。
终于明白了他为何要带着面具了。因为他这样一张脸,是很容易让人记住,并且刻在心里的。
伊水宫。
优美动听的乐声响彻天空,一向静谧的山谷似乎不堪承受这乍然而来的热闹。惊得林间小兽四散逃窜,待到发现根本就没有危险,它们躲在树枝上草丛中探头探脑窥视着忙忙碌碌的人们。
杨若居住的轻云居一片喜庆,大红的喜字。火红的绸缎,来来往往喜气洋洋的侍女们,一切都昭示着一场婚事正在进行。
伊水宫的每一个人都在欢呼,都在微笑。因为今日是他们的宫主和小公主的婚礼。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不出两年,他们的小公主或许就会诞下龙子,那将是他们的新主,他们的希望。
室内一片幽静,杨若坐在妆台前,任几个侍女忙碌着为她梳妆。
梅玉华虽然平日里省俭,但是,对于杨若的婚礼却是极其重视,丝毫没有马虎,完全是按照出嫁公主的仪式。凤冠和嫁衣是几十个侍女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赶制出来的。
华贵的衣料,精美的绣功,绝美的凤冠,璀璨的珍珠。一切都是华贵而喜庆的,可是杨若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而充满了深深的歉疚。
对伊水的歉疚,对姑姑的歉疚,还有对这些在她身上寄予了深深期望的伊水宫下属的歉疚。
她不配做他们的公主。
姑姑为何就不能认清这一点呢,而她,面对这些,又能做些什么呢?说服不了姑姑,也说服不了伊水绝。
"公主,您真是美若天仙啊!"
"是啊,公主真美!"
侍女们的惊叹声打断了杨若的沉思,她抬眸望向镜内,看到自己凤冠霞帔的样子。
珍珠的光芒,凤冠的霞彩,她的脸隐在这一片颤动的光影里,美得缥缈,美的华贵,美的那么不真实。是的,不真实,这本就是一场梦。
"公主,长公主到了!"
杨若回身望去,玉容身穿一袭烟红色宫裙走了过来,她今日显然也是精心妆扮过,看上去极是高贵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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