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医院ICU病房里,慕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玉晓尽心尽力照顾着他,心里从一开始充满了期待,然后不断地祈祷,到现在她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慕辰会死的事。她每天坐在慕辰的面前和他说话,和他讲以前两个人之间发生的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事情,医生确实有和她说这样做会有一定的效果,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慕辰,你记得我那次去买家具吗?我是故意挑那个最贵的水晶灯的,我就是那么傻,我还想一下子花掉你所有的钱。然后是最贵的家具。你记不记得那个经理听到我们要买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他的那个表情,感觉他下巴都要掉了。你说,你会不会是那个商店里面出现过的最豪气的客人。毕竟你一下子就花了四百万了呀。哈哈”说着说着,白玉晓的眼角流出泪来,让人看着莫名心疼。
“还有每次生病,你总是让那个张医生过来看我,其实我知道那明明就不是什么神医,只不过我还是为了让你多花钱,故意让你觉得我被他治好了而已,我就是跟你过不去。”白玉晓自顾自说着,语气那么忧伤。
当然,躺在床上的慕辰同样让人觉得心疼。原本壮硕的身躯,由于长期这样子躺着,仅靠葡萄糖等维持基本的机体运作,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一天天松弛下去,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了,而且慕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毫无生气可言。
白玉晓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慕辰,看他醒了没有。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的。他就那样沉沉地睡着,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存在一样,出于一片混沌之中。
“辰儿,该醒了。”慕辰在一片混沌之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无比挚爱的母亲。
他心里想,他的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会呼唤自己呢?难道自己,真的死了?心下一惊,慕辰整个人猛然震动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就躺在一片莲花池的小舟里,他的母亲就坐在小舟的边上,眼睛眺望着远方。四周山水如画,风景独特。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手脚完好无损,身上穿着素色的汉服一样的服装。
“母亲,这是……”慕辰想和自己的母亲说话,但是一开口脑袋里面就好像被电击了一下,传来一阵极其敏感的剧痛。
“你不要说话,辰儿。”慕辰母亲并没有因为慕辰醒来而看了过去,还是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态,慕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我知道你都想说些什么。你在这里想着就好。”慕辰的母亲按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示意给慕辰看。
慕辰扶着自己的脑袋,确实说不了话,自己一有说话的念头,脑袋就阵阵发疼。
“你已经在这里睡了很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慕辰的母亲自顾自说着,却还是没有说这里究竟是哪里?
自己是真的死了吗?那晓晓,他的晓晓岂不是只剩下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可以承受得了吗?慕辰的心突然也痛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的所有东西。你还没死,你只是睡着了而已。”慕辰的母亲终于把头扭了过来,慈爱地看着慕辰,慕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止住了,他不能说话。
只是想到自己真的死了,但是晓晓还活着,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心。高兴晓晓还能好好活着,还能看到那个美好的世界,还是伤心自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他的晓晓,那她自己一个人在人世上能够好好活着吗?她是否会思念自己,或者怨恨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肯离开晓晓的。晓晓也不肯离开你,你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很深。连老天爷都不能把你们分开了。”慕辰的母亲说到这里,慕辰一听,眼神一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自己和晓晓可以重新在一起了的意思?
“你应该回去和晓晓团聚了。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这里就是一个无极仙境。等待那些善终的人来到这里。虽然你也是一个可以得到善终的人,但是在那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等你。”慕辰的母亲说完,来到了慕辰的身边。轻轻将慕辰的脑袋拥到自己的怀里。慕辰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慕辰抬起头来重新端详他的母亲,她看起来满面红光,要比在世的时候看起来好很多,他许久未曾见过她了,简直要忘记她的模样。
“走吧。梦,要醒了。”慕辰的母亲含笑对慕辰说了一句,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在慕辰的眼睛上,慕辰虔诚地闭上了双眼。
一下子天旋地转,耳边呼啦啦的似乎是那一晚从桥上摔下去时,耳边呼啸的冷风。渐渐周围温暖了起来,慕辰感觉周身一种难受的麻木,一种想要控制自己的躯体,但是控制不了的麻木。
一下,两下,三下,他尝试了许久,终于动了一根手指头,他仿佛听到旁边有人兴奋的声音。他努力又尝试了一下,再一下,之后,那几下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次失去知觉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失去,只是进入一种睡眠状态,只不过这种状态下,他偶尔还是会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的。
后来这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再后来,他听清楚了,那是他的亲爱的晓晓的声音,听到她在和自己讲话,慕辰仿佛听到了天籁一般。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他生活在一片不能自主的黑暗里,偶尔能够听到,偶尔又会失去那种声音。但他清醒的时候,他便尤其渴望听到那个声音。
现在,晓晓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起,她在讲自己过去做过的蠢事,就是买家具的那件事情。难道慕辰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生气吗?不,他永远不会,他舍不得对她生气,他觉得,男人为女人花钱都是天经地义的,只要她喜欢,她要宇宙里面的星星,他都可以摘下了给她,只要她开心。
渐渐地,慕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但是呼吸得不是特别顺畅,以为自己的脸上套着某个和口罩一样的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试着动了动手,想要把脸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开。但是他就是动不了,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这个没用的身体里面,如果就这样子不动弹,那他这辈子注定就是一个悲剧了。
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天黑与天明,他知道每天护士都会过来给他换下一瓶葡萄糖,他也知道护工每天都会将他的身子翻过来一遍,他更知道他的晓晓每天都守护在他的身边,等着他醒来。所以,他不能放弃,也不肯放弃,他拼命地唤醒自己的身体,唤醒上面沉睡的细胞。
直到有一天,他懵懵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好像能动了,接着是自己的脸颊,他的身体其他部位都有了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超级明显,虽然很痛,但是却让慕辰兴奋了起来,至少不再是麻木的感觉,而是痛,痛就说明自己渐渐恢复了知觉了。
那天,晓晓像往常一样说着说着,就趴在慕辰的床边睡着了。
“啊。”慕辰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尝试了许久,终于可以眨动自己的眼睛了,眼前的光线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足以让他睁不开眼。
慕辰缓了一下,又试着给自己的脖子动了一下,结果居然可以。他更加有信心了,自己肯定是能动了,他肯定睡了很久,很久很久了才会这个样子。
“晓……晓。”他的喉咙好干好干,好像几百年没有喝过水了,里面就像一片干涸的沙漠一样。他转动自己脖子的那一瞬间,看到床边就是一个小脑袋,一头乌黑的头发放在自己的眼前,这个不是晓晓还能是谁。
“嗯?”白玉晓感觉到身边的躯体有了动静的,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结果一抬头,她惊喜到完全说不出话来,泪水一下子盈满了她的双眼。
“你,你醒了……”白玉晓难以置信似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退后了两步,好像是需要站远一点才能看清楚现实。
她重新冲了上去,俯身在慕辰的身上哭泣了起来,泪水一下子打湿了盖在慕辰身上的被子上。
慕辰动了动嘴唇,想要安慰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但是他真的一句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喉咙太干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他最想告诉她,他爱她,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医生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出于医学的考虑,还是尽快拉开了哭泣的白玉晓,给慕辰的身体做检查。慕辰全程都没有动弹,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玉晓,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检查结果让人很是放心,慕辰情况良好,继续这样治疗下去,痊愈的希望很大,既然他已经苏醒了,那也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继续治疗了。经历了重重的磨难,他总算平安归来,找到心爱的人儿,还在等着自己,幸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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