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晃悠着走进了堂屋,就见何氏在那儿绣着东西,想着刚才李子雨说的话,也信了八分。
见着孙氏进来,何氏放下绣活,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问道:“大嫂子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孙氏没有接,略带嫌弃的示意她放下茶盏,撇着嘴嘟囔:“你那凉白开端什么端,茶沫子都没点,还假客气。
何氏被说的发窘,尴尬的收回了手。
“是个好事儿。我也不溜弯子,我是来给子雨那丫头说亲的。”孙氏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傲气。
何氏不安的搓捏着衣角,将信将疑的问:“那真是烦扰大嫂了,可是哪家?”
孙氏含笑接话:“亲上加亲,正是我那侄儿。”
话音刚一落地,何氏就气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斥道:“你,你!谁给你的脸?那可是个痴儿!你要良心吗?枉你还是她大伯母!”
孙氏的侄儿不只一个,但还没有成婚的就那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还流着哈喇子跟着他们那村儿里的小孩子到处野着玩不说,发起脾气来还死命的打人啊!那张家小子可不就差点被他打死了?!
她,她孙氏,怎么敢!
孙氏双手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回骂:“我咋个就没良心了?你看看你这破烂屋子是人住的吗?你瞅瞅你那破败身子,一年到头不知要败多少银子!我不嫌弃你家拖后腿,说给我侄子,你倒是骂起人来了!啊呸!”
起身,朝着何氏步步紧逼,孙氏彻底不要形象,扯着大嗓子就开骂:“我侄子好好的你还咒他痴儿,哪家给你的大脸。不瞅瞅你那闺女,除了人勤快点,半点子优点都没有。对了,听说你们还痴心妄想起了那钱柱家的,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何氏没料到孙氏居然知道这件事。整个人气得不由地晃了晃,竟说不出声来。
能说啥?这个事情只能怪自己当时鬼迷心窍,做起了不切实际的梦,现下被人寻了把柄。
昨晚被李二根说了一宿的何氏,大抵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
孙氏都知道了,怕是村儿里的媳妇婆子都知道了!一想到以后会有婆子媳妇对女儿指指点点,说道是非,她就怄得差点晕厥过去。
时时关注着屋内动静的李子雨,一听见屋内孙氏破口大骂的破锣嗓子就拎着尚拿在手上的菜刀冲了进来。
“娘!”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的李子雨就见何氏已经被孙氏逼得步步倒退,捂着胸口,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当下幽幽一声斥道,“大伯母,你这是在作甚!欺我家无人吗?”
孙氏一个回头,竟见李子雨面若玉面罗刹,背光站在那门框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带半点温度。浆洗的发白的衣衫无风自动,右手紧握的菜刀磨得锋利忽的闪了一下,竟晃花了她的眼,只让人从心里升起一阵凉嗖嗖的寒意。
咽了咽口水,孙氏不由有点害怕的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可是你的大伯母!”
“呵。”李子雨不说话反笑,只掂着菜刀反复的瞧着,像上面有朵花儿似的,眼神中带着丝疯狂,吓得孙氏两股战战。
“你!你们!你们不识好歹!我,我侄儿才瞧不起你们这样的人!这亲,这亲你们休想再攀了!”孙氏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又放下狠话,转身就灰溜溜的往外跑,一时慌乱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很是狼狈。
李子雨手里那把菜刀往后一丢,竟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正中孙氏的两腿之间。刚刚想爬起来,腿瞬间又软了,瘫在地上直发抖。
“呀!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我这身子,太弱了,刀子都拿不稳了。”在李子雨的幽幽呢喃声中,孙氏眼珠瞪得老大,像是有恶鬼在后追着,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李二家。
眼见着孙氏真的走了,李子雨才跑到何氏身边,一边搀扶着她坐下,一边细细的询问着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氏只顾着哭,没有瞧见女儿刚才的动作,闻言便哭着说:“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想错了。现在也不知外头那些长舌妇要怎么编排。娘对不住你,我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大致明白了何氏的担忧,李子雨眉眼弯弯,笑道:“不是娘说的吗,高嫁低娶,这不是正常的事?都是泥腿子谁还能瞧不起谁?怎么就是痴心妄想?你的女儿可不是一般男子配的上的,就是他们答应了,我也是不答应的。那些人不过是自己没自信没底气不敢说这门亲,只能说些酸话罢了。”
在她细细的安慰开导下,何氏渐渐平复了心情。
看着李子雨自信的笑容,她捏了捏她的小脸,连道真是不知羞。
李子雨撒着娇,埋首在娘亲的臂弯里,笑称自己说的是实话,本就是这般优秀。
何氏知道女儿这是安慰自己,摸了摸女儿软软的秀发,心中慰贴。都说她没儿子,没儿子又咋啦?我一个女儿不知多暖心,多慰贴。接口道:“是娘想差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饮水。白河村紧靠的这座大安山正是白河村村民的宝山。
午时才过,吃完饭后李子雨就背起了箩筐,想着反正今天下不了地,要走这么一趟。干脆顺路拾点笋壳枯枝,若有点子什么山珍能捡着自然更好了。
对于自幼走惯了石子路的李子雨来说,走点路不过是家常便饭。一口气走到了山脚下。
一路上倒是遇见了在地里做活的几个村儿里的人,只是李子雨一般忙着田头家里的事儿,没啥朋友。都是些仅记得脸的点头之交。
村儿里的人虽然好奇她没下地,不过想着这两天的传言,无论真假,快嫁人了是肯定的。说不得是要养一养,换个进山捡柴火的活计,这才没下地。稍一过脑,自以为明白后,他们也没多问,就埋首做地里的活。
八卦,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工夫时间拿出来唠唠嗑,不至于枯坐无聊。
李子雨自然乐得轻松。这事儿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不然就不会专挑偏僻的地方。
成也好,败也罢。少一点子人知道也少了点麻烦事儿。
风呼呼的吹过,树叶哗哗作响。深深地吸了口气,来时还略有忐忑的李子雨此时彻底平静了。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吧。
如今是九月末的样子,还带着炎热的尾巴。李子雨才进山行了没多路程,鼻尖已沁出微微的薄汗,后背脊梁间也生出细汗。
心下盘算着,不若先去溪边歇歇脚,洗把脸?说不得还能摸着什么小鱼小虾。
他俩约的地方较偏,水里的鱼虾或许还没被村儿里的孩子给霍霍摸完。若是能摸到虾蟹,倒是不虚此行。
操持家务已久了的李子雨,向来习惯精打细算。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多做事儿,多摸索点吃的来。
溪水很是清冽,李子雨搁下箩筐,掬了一把清泉泼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水触到肌肤后,瞬间的驱散开了热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快活了起来。
她抬眼一望,才发现隔着溪水不远处,居然有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正“呼呼”的打着拳。
李子雨的视力极好,可以清楚的看见男子踢腿出拳间,扫起一地的落叶沙尘。一套拳法打下来,只觉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虽然看不懂招式,但那抬手的气势隔着老远李子雨仍能感受得到。她最是喜欢这般厉害的人物,还没来得及为他叫好,那男子一个马步收势后,便径直走到了河边。
男子逐步逼近,修长笔直的大腿迈起步来,大步流星般的豪迈阔气。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肌上更是流下颗颗豆大般的汗珠,沿着肌肉步步往下。
李子雨的视线也晕乎乎的下意识般跟着往下——
突的一道目光射了过来,李子雨整个人一个激灵,昂首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发现了自己。
巧合的是,自己现在蹲的位置着实令人尴尬!娇娇小小的人,背靠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后,还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看,这怎么能不让人误会?
稍稍一想,李子雨整个小脸“轰”的一下红了起来。像西落的太阳,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杲远安也没想到,偷窥他美好的肉。体的小毛贼居然是她。适才凌冽的眼神一下子温柔了起来。眼带笑意,朗声大喊:“李姑娘想看直说便是,在下愿敞开衣衫,尽扑你眼底,哈哈哈哈。”
“你……你胡说!我只是在这里洗脸!”李子雨被着明晃晃的乱说羞得大声反驳。想到刚才自己确实直勾勾的望着人家,现下也有点底气不足,不复平时的沉稳大气。
杲远安何时见过这样的李子雨?从来在她的脸上就像挂了块面具,将这世界的人与自己隔得远远的,疏离淡漠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俏生生,活泼可爱的李子雨,让杲远安生气了一股子的恶趣味,他又含笑大喊:“在下年二十,性温和,尚无妻。李姑娘既然心悦在下,坦荡大方点也无妨,在下不说不得给姑娘个机会。”
李子雨没料到这厚脸无耻之徒居然识得自己,半是羞囧,半是暗恼,压抑住了那股子捂脸遁走的冲动,详装高傲地昂起下巴:“就你那白豆腐般的身材谁看!”
此话倒是不虚。杲远安虽然是习武之人,但他肌肤却是少有的白。李子雨用白豆腐来形容确实可以。
只是杲远安却觉得李子雨是在说自己不抗造,像豆腐般脆弱。
杲远安一个快步,蜻蜓点水般趟过溪水,呼吸间就来到了李子雨身旁。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将李子雨的包裹。熏得她双颊微红。
饶是她再聪慧机灵,成熟稳定。从未没有和男子独身处过,更别说是个赤身男子,此时也惊慌的不知该怎么办,还有点害怕。
这男子不会恼羞成怒要杀人泄愤吧!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杲远安一把抓住她的柔夷,虚虚的贴上他的肌肉,得意的问道:“可是白豆腐?”
李子雨哪里料到此人会来这一遭?触手的温热烫的她手一颤,整个人都泛起了粉红。恨不得赶紧把手抽开!
不愿拂了她的意,杲远安顺势松开了她的手,忍不住又问:“可是白豆腐?”
不知为何,李子雨就想跟着男子对着干,见不得他如意,呛声驳道:“白白嫩嫩,细皮嫩肉,就是块白豆腐!”
不料杲远安居然毫无原则的大笑着说:“好好好,你说是白豆腐,那就是白豆腐。”
明明自己争赢了,却还是一噎。李子雨有种一股力打在了棉花上的便秘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皋远安:我终于出来啦!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