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裙子是低胸的,就好像是丝绸围在胸前随意的一裹,腰身的地方显出体态曲线的柔美,随着她摇曳生姿的步伐原本就滑溜的裙摆便跟着掀起一层一层的银色波浪,雪一样的丝缎披肩宛若她的第二层肌肤紧紧的贴在她的曲线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在银白的装扮之中,交相辉映,显得更加灵动。
进入会场之前,安妮说:“把我的护照和签证先拿来。”
靳圣煜脚步一顿,阴鸷的看着她,仿佛她说的是外星话:“这件事情回去再说。”
“喂,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算,如果你不给我,我就不进去了。”这是她刚才意识到的。万一他耍赖怎么办。
靳圣煜知道她开始耍无赖,但是没辙,于是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给我进去,事情办成了我一定还给你。”
“安妮,你怎么在这里?”何以情一下车就看到安妮与靳圣煜站在一起拉拉扯扯,神情变得狂喜,“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
她激动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安妮有些头疼的望着靳圣煜,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靳圣煜将安妮不动声色的拉到自己的身后,抱歉的说:“对不起,何小姐,我们还有事情,要先进去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是来参加酒会的,一起一起。”何以情挽着安妮的手臂再也不愿意撒手。
这个靳圣煜倒是没想到,不知道为何何以情为何也会来参加,不免多看了几眼。
何以情是典型的东方女孩,精巧的瓜子脸配上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一头飘逸的黑发,与安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不可否认,她们的身材都很高挑,在同龄人之中应该算是很占优势的。
安妮的脚步有些僵硬,何以情却高兴的无法自持。
随之而来的人潮将他们推入了大厅的中心。靳圣煜终于知道何以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妮也知道了。作为一对一的的翻译被找来,她没有理由退缩,更没有理由逃避。
靳圣煜附在她的耳畔道:“要是你有困难的话我可以找别人代替你。”
何以情是众多法国宾客中一对法国华裔的干女儿。不过他们长年居住在法国,早就听不惯也说不惯国语了,所以需要找人翻译。何以情挽着一名妇人的手说:“安妮,这是我干妈。”
其实有何以情在,完全可以不用安妮。只是,作为与会来宾,他们有权享受这样的服务。
“干妈,这是安妮,也是我大学的同学。今天就让她陪你们好不好?”这种坦然的请求,靳圣煜怎能拒绝?
遂只能点头应允,期间,他还担心的望了望有些尴尬与魂不守舍的安妮。她与何以情之间,必定有一段外人无法预知的过往。
安妮没得选择,于是收起心不在焉的情绪,微笑着她们颔首致意。她的笑容举止,无一不符合法国上流社会的风范,令那对法国华裔夫妻大家赞赏。
何以情不时在一边插几句,但是却是全程陪同在他们身边。
酒会开始之后,靳圣煜便忙着自己的事情,再没有顾及安妮了。她有些无力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礼仪,直到整个酒会结束之后,她觉得快累的虚脱了。
讲解与翻译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何以情一直拉着她,深怕她再次不告而别似的。
何以情飞快的拉着她穿过大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她穿着淡蓝色的裹胸小礼服,微卷的头发像跳跃的浪花一样挂在胸前。
安妮有些怔忪,仿佛时光倒流,那一年,那个人,那一些事情,全都汇聚到了脑海里,在这有些密闭的空间里,越发恼人。
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仍是勾起了笑容:“以情,你一个人来的吗?”其实她想问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是,”何以情叫了一杯蓝山,一杯卡布奇诺。安妮不喜欢甜的,她却很喜欢。她将蓝山递给她,自己则捧着卡布奇诺说,“我是来参加东方研究所的一个医学研讨会的,有很多同事跟我一起来的。”
“那他”
咖啡喝在嘴里很苦,一如她的心。话到嘴边却只涌上苦涩。
“你说秦朗啊,”何以情笑得很甜蜜,月牙弯弯的眉眼配上淡淡的小酒窝,真的很难让人拒绝,“他要值班,走不开,所以这次就没来。”
“哦”安妮不知何意的长叹。引来何以情的侧目道,“安妮,你怎么了?对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我跟秦朗都很担心你吗?”
“嗯。”安妮扬起一个笑容,安抚她说,“没事,就是想来这里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东方这个神秘的国家,我想出来散散心,所以就来了。”她闭口不谈过去的事情,是因为那些记忆太过疼痛,她以为不去想,便不会再疼。
何以情知道她是想起了那桩不开心的事情,那件事情,毁了安妮所有的心血,也打击了她全部的自信,那双漂亮的手,那双灵动的挥舞手术刀的手,竟连捧着咖啡杯都有些颤抖:“安妮,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
“以情,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安妮摇摇头,拒绝那些曾经的过往。她低下头来,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恰到好处的落在眉心,窗外一阵风拂过,树上的一片树叶晃悠悠的落下来,奔赴大地的怀抱。
过去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令她呼吸困难。
何以情心痛的看着她,立刻聪明的转移话题道:“对了,珍妮呢?上次看了她好像长大了不少,还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何以情蹙眉说,“我觉得他很眼熟。”
“她在别的地方。”安妮不知如何向她解释,索性便沉默了。
“他不会是你的”新男朋友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接着便看到康俊麟大步朝他们走来。
何以情诧异的抬眼打量着这个帅气的男人,同样的衣服却穿出了不同的味道,不免好奇的多看几下。
“嘿,两位美女,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们?”其实康俊麟是来碰碰运气的。等他再去酒店找她们的时候,酒店的客服却告诉他她们已经退房了。着实让他阴郁。但是又没有安妮的电话,一时间她们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安妮撇撇嘴,并无多大的兴趣,淡淡的点点头。
何以情报以微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何以情,是安妮的好朋友。”
好朋友。她没有发现安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康俊麟却发现了。他不动声色的介绍自己说:“我是康俊麟,嗯,这位美女的男朋友。”
“什么?你是她的男朋友?”何以情的动作太猛,打翻了桌上的杯子。一阵手忙脚乱。
安妮恼怒的瞪着他说:“你别胡说。”
“男性朋友,难道不能简称男朋友吗?”在安妮具有杀伤力的瞪视下,康俊麟悻悻然的改口,对何以情说,“对不起啊,何小姐,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激烈。”
走出酒店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天气也跟着阴沉了下来,连日来的酷暑稍稍得到了缓解。
安妮坐在玄风驾驶的车子里,但看两边的风景不断往后退,心底泛起了无限涟漪。她沉浸在那些遥远的记忆中,蓦地伤感起来。
玄风察言观色说:“安妮小姐,你没事吧?”
她没有理会。那一年的夏天,头顶突然出现的那一把伞,那一个穿着白衬衫急匆匆赶路的东方男孩,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层层的晕染开来。
他们相伴在树荫底下,读那优美的,伤感的泰戈尔的诗集。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如同一阵凄微的风;穿过我失血的静脉;驻守岁月的信念。”
多好的时光,他们终于分道扬镳。
“安妮小姐,你没事吧?”一放洁白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她没有接。兀自用手触了触眼角:“你们少爷呢?去哪里了?”
玄风与赤风对望一眼,不知怎么跟她解释。
“怎么?不方便说吗?”
“少爷去疗养院了。”玄风答。
再多的便不肯说了。
“是那个青菱又出事了吗?”安妮是很聪明的,一言击中。精致的脸上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而敏锐。
赤风点点头,也低头不语。
“她以前一定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吧。”安妮能够想象,换了谁,遭遇如此剧变都会性格大变。
她靠着后座闭上了眼睛。她又何尝没有在改变?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变得自怨自艾。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突兀的铃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来。
对方锲而不舍的精神令安妮恼怒:“谁的电话,快点接啊。”
“你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赤风好心的提醒。
安妮忘了,这是何以情的手机,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他们故意不接电话打扰她休息。电话号码是国际长途,一大串的数字看得人头晕,也许是何以情的朋友或者家人吧。
安妮不想接,但是想如果对方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也不好,所以无奈的接了。
可是那一刻,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她就懵了。
有些事情,即使过去很久很久,记忆却依然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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