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靳总。”林云溪就是迷恋他这样强势的作风与言出必行的气度。
“我还有事,先走了。”因为心里牵挂着安妮,所以这里的事情一完,他便离开了。
任凭林云溪在后面怎么叫唤,他的脚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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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圣煜赶回煜园的时候才晚上八点,也许这个点对于一般人来说为时尚早,但是对于今天的与原来说却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
他一跨进玄关,门口的卢卡斯却亲热的扑上来,他没有过多的停留,绕过它就往里面走去。
玄风与赤风见他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在靳圣煜的示意下退下。
珍妮很安静,拿着笔趴在桌子上画画,安妮坐在一边,不时的动手对她一笑,偶尔回答她的问题,还帮她提供意见。珍妮不喜欢画人物,她喜欢画风景。
突然,珍妮放下手中的笔爬到她的膝盖上,搂着她的脖子说:“妈妈,今天幼儿园的老师说我很乖哦。”
“是吗?”安妮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感到欣慰,一眨眼的功夫,女儿都这么大了。
“对啊,可是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问题。”珍妮满脸认真的看着她。
“什么问题?”安妮顺着她问。
“就是同学们都说我爸爸长得好帅,希望到我们家来玩。”
“我们家?”安妮顿住,不明白是不是现在的小朋友太早熟,连帅不帅都知道了。
“嗯。可以吗?”她问,一脸的期待。
安妮不得不怀疑她的女儿,已经将靳圣煜看成了自己的父亲。血缘。真的很神奇。
“当然可以。”回答她的不是安妮,而是一直站在门口的靳圣煜,“星期天你就请小朋友来家里玩吧,我找人帮你们准备东西。”
“真的吗?”珍妮喜笑颜开,一下跳下安妮的怀抱如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站在他的脚边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靳圣煜毫不费力的抱起她。
“谢谢爸爸,太好了。”他们都没有去纠正她这个称谓到底有什么问题,久了,就真的成真了。
靳圣煜的脸上有些湿漉漉的,有些不真实,他看向安妮,她安静的坐在灯下,面色平静如常。他对珍妮说:“你先睡觉,爸爸找你妈妈有点事情说。”
“没问题。”古灵精怪的一笑,她自动跳下他的怀抱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你们谈吧,我保证不偷听。”
安妮嗔她一眼,怒道:“快睡。”然后对靳圣煜说,“我们去外面谈吧。”
外面,是靳圣煜房间的阳台,视野很好,也很幽静。轻微的虫鸣从底下传来,安妮手扶着栏杆,闭起眼睛,神情略倦,仿佛陷入回忆之中:“那件事情,已经藏在我心底很久,很久了。”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靳圣煜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屏心静气。
“那一年,我十八岁,刚刚拿到巴黎医科大学的毕业证,我没有靠任何关系,凭着自己的努力,进入了一家私立的贵族医院实习。”她浅浅一笑,对这些事情,她还是很欣喜的,毕竟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爬起来的,是一种骄傲,“我想当一名妇产科的医生,所以选择了妇产科进行实习。”
靳圣煜觉得重点就要来了。
“安妮,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靳圣煜握着她的手,“已经没事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的!”
“不,你不明白,那个孩子送过来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可是孩子还是活的,而且脚都已经要出来了啊”安妮突然痛苦的抱住头,仿佛那血腥的场面又重现在她的面前,令她无比的恐惧。
“安妮,”靳圣煜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大声的在她的耳畔叫着,“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的,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忏悔,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任何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说没事就能没事吗?心伤深深的搁浅在她的心底。伤害如此巨大,痛入骨髓。
“可是那个孩子取出来的时候,却死了。”她颤抖着,“我看着孩子的时候我知道他是活的,可是生出来之后,他却死了,他还那么小,我就抱着他”也许是因为靳圣煜的话起了安慰的作用,安妮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顷刻间,所有的不安来势汹汹。
这么多年了,这个阴影就像是重石沉沉的压在她的心坎上,她真的很努力去遗忘,她也以为伤口已经结痂,可,翻开来一看,却仍旧是血肉模糊。
“我知道,我知道,”靳圣煜拍着她的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这不关你的事情,那孩子脚先出来的,本来就是胎位不正,根本无关你的事情。”
“不,你根本不懂”她伏在他的肩头嘤嘤的哭泣着,虽然没有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她的哭声里依旧充满了哀恸,“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当时的情况,那个孩子”她说的断断续续,好像所有的细节都充塞在她的脑子里,要爆炸了。
靳圣煜怎么可能不明白那种绝望又无助的心情?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不难想象,一个刚刚才跨出校园的学生,就算她的医术在高明,就算她的天分再高,她始终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何况是一条还在肚子里的小生命。当她的双手,沾染了无端的鲜血,当生命,骤然在她的手上陨落,她的心怎能不骇然莫名?
后来的事情靳圣煜差不多也猜到了,可他却轻轻的说:“那个孩子不能来到世上,只能说他的时间未到,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已经尽力了,不需要再自责。”
安妮闭着眼,摇摇头:“那是一个男孩,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他的爸爸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这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安妮的声音再度充满了痛苦,“因为当时我吓坏了,孕妇后来大出血,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母子两,就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苍凉而空洞的语调,仿佛说完这一切,抽干了她全部的力气。
“那那个本来应该值班的人呢?你是代替她值班的不是吗?”靳圣煜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快得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凭感觉问道。
“她是”她顿了顿,摇摇头,“她是谁都不重要了,这个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那最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告”
“你不要问了可以吗?我好累,”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顿时瘫软下来,靠在他的怀里渐渐没了声息。
后来,家属认为这是医院的责任,没有安排值班医生,让一个实习医生接手,枉送了两条生命,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一怒之下,将安妮连同医院,告上了法庭。
在极度的自责,与嫉妒的恐惧之下,她变得惶惑不安,变得小心翼翼。也就是在那时,她还发现了秦朗与她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去见秦朗,何以情怎么可能离开?
要不是因为哥哥的努力,她怎么可能轻易离开那人人平等的被告席?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意识已然模糊,所有曾经的曾经,过去的过去,都不再重要。世界里,徒留无尽的黑暗。
靳圣煜终于感到不对劲:“安妮,安妮?”他拍着她的肩膀叫唤了两声,快速的将她推开来,才发现她的两只手无力的垂着,紧闭着双眼,虚软着身体,她又晕倒了!
“安妮!”靳圣煜大叫一声,立刻打横抱起她,朝着外面喊道:“玄风,去找医生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整座煜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批又一批的人,如临大敌一般,守在整座宅子的外围。
大约半个小时后,玄风一把拉开车门,对着车里的杨帆说道:“杨医生,快一点吧。少爷很着急。”
杨帆从车里爬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他拍拍自己的箱子,温和的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阎那里也老是叫我去看病,这里倒好,现在也开始了。”
杨帆心里对那个叫梁芷妍的女孩的好奇还没有压下,靳圣煜这边又出问题了。
玄风咳嗽了一声,脚步却一点也没有缓下,他边走便边解释说:“杨医生,真是麻烦你了,你也知道少爷不喜欢用家庭医生的,这会儿我们也没地方去找人,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杨帆摆摆手,“我就是好奇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杨帆是恒家的家庭医生,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替靳圣煜和宫耀霆瞧瞧。
“到了。”玄风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说。然后伸手敲了两下,房门立刻传来靳圣煜的叫唤声:“进来。”
杨帆一进去便看到靳圣煜握着床上女子的手,一脸忧心的坐在一边:“杨医生,麻烦你了。”靳圣煜朝他点点头。
“我先瞧瞧。”杨帆放下箱子,走过去,先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皮,又翻看了一下她的唇舌,松了一口气对靳圣煜说,“靳少爷,不用担心,她只是太激动暂时晕过去了,我留下一点药,你喂她吃了就好了。”杨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不无庆幸的想幸亏没什么问题。比起阎那边的女孩来,她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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