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躯壳散落一地。
北垣手指触到小云破碎的眉眼,碎片化为齑粉,消散不见。
这世上,再无小云。
天地,霎时安静。北垣木然颓丧,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从未体验过。
胸腔憋闷,痛苦难当,这样锥心刺骨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不懂。
千万年的的等待和追逐,北垣已经分辨不清楚。他是为了消解漫长无趣的时间,而追求盘辛花,还是在期待那仿佛昙花一现的少女。
他想不明白。
“你想救她。”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巨大的透明护罩落地,细碎的电流从顶端淌下,火花四溅。空气中乍现一股强大的力量,沉静却无比强势。
饶是全盛状态的北垣,也招架不住。他被狠狠的压制着,不能动弹。
主神至尊,北垣也只有瞬间骇然,随即镇定看向眼前的女子。
白衣女子,青色发丝垂至脚踝,薄薄的雾气遮面。他神识扫去,却脑中一震,嗡嗡作响。
北垣心里默默摇头。创世神尊之后,主神便是世间至尊至强。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超出了他的认知。
罪恶境、笼影世界,现在这个女子是谁,他们都为小云而来么?
“你想救她?”白衣女子又道。
她收敛气息,还北垣自由。然后左手手掌翻起,出现一团絮状物质。
那东西时而螺旋收缩,成为极致细小的光核。时而逸散开来,似云雾缥缈。絮状物中影影绰绰,光点闪烁。周围的空间随之剧烈扭曲,折射出不尽流转的光彩。
“你能救她?”北垣察觉到盘辛花的气息。
“不能。”白衣女子轻声,淡漠里似有无奈,“也许,你可以。”
她的视线始终在左手,看着那团变幻无穷的奇妙物质。北垣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似乎有种淡淡的哀伤。
“你不能,我却可以么?”北垣知道他们实力的差距。这白衣女子都做不到,何况是他。小云瞬间没了,他甚至不知道小云的灵魂流向何处了。
北垣定定看着女子手中之物,猛地一怔,那少女竟没有灵魂么!她只是盘辛花的一道影子,本就虚无,是不应存在之物么?
所以,他做这一切的意义何在?他要拯救的竟是一道虚影么。
“你还想救她么?”白衣女子目光转向北垣。
北垣震惊,这白衣女子,全知全能吗?她能看到自己的想法,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我要知道真相。”北垣有太多的疑问。
之前他抱着磋磨时间的心思,饶有兴致的慢慢解谜,一点点凑近小云,猜想她和盘辛花的关系。
现在,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他想知道答案。天晓得,最近的时间格外的慢,三千年,他等不及了。
他抱过她,柔软纤细的小身子,双手和胸膛都还记得那触感。她那么真实鲜活的存在过,会是一道阴影吗,日光一照就烟消云散吗?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北方的神王,你想,还是不想?”白衣女子目光射入北垣眸中。
“要怎么做?”北垣咬牙。他不能放弃和她的联系,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白衣女子:“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北垣:“让她自由的长大。像正常人一样。”
他记得昨日占卜的画面,小云在他怀里,喃喃说着“救我”,她想活。
“代价太大了,你做不到。”白衣女子淡淡道,即便她自己也做不到。
北垣:“让她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北方的神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有点失望,眼前的神王,能代表这方天地意识的神王,如此自私无知吗?
白衣女子:“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北垣:“任何代价。”
此时的北垣落入一种情绪中。这种情绪是他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和终于有机会拯救小云的英雄情结。
他不能冷静思考。所以,他为小云所求的,不一定是她所愿的。
白衣女子:“一半的力量。换个人,换个主神都不行。北方的神王,你的玄武之力。你可愿意。”
她本不应出手干预。小云还在成长中,她在努力应对眼下的局面。
白衣女子思忖,是不是应该放任小云自己处理。但是那边步步紧逼,得让时间流动起来。而玄武主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赌一把。
北垣早有心理准备。牵扯到盘辛花,代价不会小。
失去一半的力量,尚不至于坐不稳主神的位置。但是世间力量是固定的,他要找补回来,万分艰难。
有朝一日,他要去夺取别人的力量么?北垣哑然。
“那便一半的力量。”
白衣女子:“只能暂时压制。盘辛花不开,小云不死。如果失去这道制衡的力量,她还是会觉醒。”不知道能争取多少时间,她想。
“她叫小云?”北垣眸中亮光闪过。不是虚无缥缈的影子,她有名字,她是小云。
北垣追问:“盘辛花开,会引来她的敌人?笼影的人?”
白衣女子微一摇头,“不止。凡水流过,必有痕迹。”,顿了顿:“一半的力量,我来日再取。”
“今日不行?”他希望小云就在此刻、马上复活。
“盘辛花,三千年一开谢。你以为,是在孕养什么?北方的神王,你也需要恢复。”白衣女子左手轻握,絮状云雾吸入手心。
北垣看着她空荡荡的左手,那是小云,他的小云。
白衣女子看北垣失神,心里感觉不好。对他说:“一半的力量,是你救她的代价。我出手相帮,是有条件的。”
为了以后的事,她必须这么做了。
她眯起眼睛思索。这样真的好么。她出手,还拉一个主神入局。
“这个条件,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可答应?”白衣女子周身的雾气散开,看不清五官的脸,审视地笑着。
“前辈如此咄咄逼人,是为何?小云儿跟你可比跟我亲近。我不插手,你也会救她。这千万年,都是你在看护她吧。”北垣警觉盯着她,心里毛毛的,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是他完全不能控制的事。
“那你又为何?北方的神王,你为何卷进来?”白衣女子展颜一笑,“改日再来拜会。”
话音刚落,女子消失,眼前景物恢复如初。
北垣愣愣伫立在柱屏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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