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只为存活,却不仅没得存活,还一生连半点温暖都不曾拥有。”
漠苍岚回答得很平静,可以看出他所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受旁人更改,所以此时面对唐管家的质问,能如此镇定。
一句话,令唐管家哑口无言,唯有老泪纵横。
半晌,哽咽地道:“您、您怎么……突然会变得如此没有求生之念?您!您这是打算等死了,所以想要最后享福了?!您不能这样!”
“我已经做了,也无半丝后悔之心。”漠苍岚的眼神很冷静,“唐伯你不知道,我方才碰她,问她冷不冷时,她告诉我是她可以容忍的范围,那一刻,我的心里有多闷酸。”
“你问我为何丧失求生之念,其实,是她对我的允诺,戳破了我一直以来伪装的求生之念。这东西,呵,我其实向来就没有。”
漠苍岚一声轻笑,脸上自嘲的笑意极为苦涩。
“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想的是,要赶在死之前做完什么事、要赶在死之前铲除完哪些阻碍江山社稷的人或势力、要赶在死之前替皇兄整顿出一个安稳乐世……哪怕是认识她,也一直因为死亡这个顾忌而畏手畏脚。”
“二十二年了,为了不让母后和皇兄担忧伤心,一直行走在求生的路上。为了求生,吃尽苦头。可原来,我的内心清楚无比:自己的将死之日在即,要速速行事,要莫留念想。”
唐管家掩面而泣:“主子!”
漠苍岚深深呼吸一口气,眼眸之中显得温柔,话语也显得轻快:“是她一声‘我若娶她便嫁’的承诺,让我醒悟。我意识到如果再伪装下去,伪装到死,就真的是……太孤独了。”
“主子,您、您……万一、万一您一死,不过两天就有了救命之法呢!您死了也不瞑目啊!”
打断唐管家对他“一时冲动”的谴责,漠苍岚笑得无奈:“难道本王的运气就真的这般差吗,人刚死,就有得救的法子?那本王怕是死了都能气活过来。”
“主子!”
见他还笑,唐管家悲痛得急跺脚。事关生死,怎能如此言谈轻松!
“哗啦”一声,漠苍岚从药浴中起身,披袍加身,走到唐管家身旁,用手拍向唐管家的肩头。
“唐伯,我其实……很累了。”
倏地一屏息,唐管家垂首默泪。
“不要告诉太后,她承受不住的。反正我估量过,这折寿也就是能折上个把月,不值一提。”
唐管家欲与争辩,对上漠苍岚目光,又唯有垂首沉沉应是。
已经是一天比一天更提心吊胆地过着,又怎么敢说个把月是不值一提的呢?
待穿戴整好,看到唐管家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恐怕待会儿叫傅思滢看到会起疑心,漠苍岚一边对照镜子打量着身上修长轻薄的长袍,一边对唐管家说出自己的打算。
“别哭丧着脸了,没事就快去进行成亲的筹备,本王要最快的良辰吉日。”
此话一出,唐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半丧半喜。
“啊?您、您打算迎娶傅大小姐了?!”
“嗯。”
“这……您不怕拖累大小姐了?”
漠苍岚抚手顺过腰间长佩,言语坚定:“她自己都不怕,本王怕什么?”
说罢,气息绵长地倾吐一口气:“别的都可以不拖累她,一个‘慕王妃’的名号,本王给她戴定了。”
镜中之人,神色肃定,目光沉沉。褪去厚重冗杂的衣物,如同褪去诸多武装的猎人,只剩一个本真。
唐管家跟着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哭腔哽咽之意,通过镜子对上漠苍岚的眼眸,重重点头:“好!老奴一定为主子和傅大小姐全力筹备!”
……
傅思滢无聊地指扣茶案,问慕王府的下人:“你家王爷是掉进浴桶里了吗?”
下人干笑:“您莫急,王爷很快就会收拾妥当的。”
“不是我急,是我这三位师兄都干等着呢,你家王爷也不说给这三位救命恩人好好款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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