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看那急匆匆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秦亦恒干的好事。不过他老婆说要来找我,他心里不爽,那也正常。
我心情大好地吹了个口哨,想当年秦亦恒那货给我添了多少堵?现在能给他添个堵,我当然高兴了!
安然闹着要去游乐场,我只能乖乖地带她过去,她兴致很高,非要新妈妈陪她去玩过山车啊流星锤之类的,但元旦心脏不好,玩不了那些,元旦倒是挺喜欢这个嘴甜的家伙的,一脸抱歉。
没办法,只能我上,哄着小祖宗一样一样玩下来,最后还被她拉到了鬼屋门前。
安然毕竟是小孩子,鬼屋那种地方不能去,我怕她吓着了夜里做噩梦,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去,她就抓着元旦的手撒娇。
“新妈妈,你陪我去嘛!我真的好想去啊!”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冲元旦嘟着嘴撒娇。
元旦干笑:“额我也不敢去啊!”她指了指我,“要不你好好跟爸爸说说,让爸爸带你去?”
“爸爸不肯啦!”小家伙闷闷不乐,磨着元旦好一会儿,元旦都快答应了,我一个冷眼瞪过去,元旦顿时不敢吭声了。
我直接把安然抱起来,单手一抄,在腋下夹着:“走,带你去吃午饭去。”
“不要嘛!不要嘛!”小家伙踢蹬着小腿,打定了主意要去鬼屋。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妈,让你妈揍你!”我黑着脸冲她吼,死丫头,这么点儿大,能去那种地方么!
安然缩了缩脖子,小嘴撇了又撇,末了,突然问道:“爸爸,你见过小弟.弟了吗?我上次见小弟.弟的时候,他都会走路了呢!”
那个孩子该三岁半了吧?应该上幼儿园了吧?
我闭了闭眼,把那张模糊的婴儿脸庞从脑海中抹去,笑了笑说:“你想要小弟.弟呀?那让你妈给你生一个呀!”
“快了!爸爸说,等妈妈再写完这个剧本,就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工作了,等她把小弟.弟生下来再去工作。”安然眯着眼睛,一脸向往,“爸爸,你说妈妈生的小弟.弟,会比芸芸姑姑生的小弟.弟还要可爱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无比虚弱滞涩:“你妈怀孕了?”
小家伙撅着嘴,一脸担忧:“嗯,爸爸说,等到八月底妈妈就要生小弟.弟了,现在妈妈好瘦啊!人那么瘦,肚子那么大,我都怕小弟.弟从她肚子里面掉出来。”
她怀孕了?她终于还是要生二胎了?
有人说,女人对一个男人最深沉的爱,就是为他生二胎,看来,她是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也好,再生一个,继承秦氏庞大的家业,给安然减轻负担,否则这么千亿身家压在安然一个人肩膀上,小丫头还不得累垮啊?
一半自我安慰,一半是自嘲。
原来,直到现在,我才认清一点,我还没有死心,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我还固执地不肯死心,虽然不再奢望什么,可就是守着心里的那么一点子执念,虽然我也说不清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现在,我可以彻底死心,彻底告别过去了。我想,我大概不用见到她了。
一只小手默默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是元旦,她正绷着一张小脸,无声地安慰我。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虽然没有看到方圆,但知道她很好,那就够了。
那我就能彻底放下了。
陪着安然疯玩了一天,快到放学的时候,我把她送到校门口,等了几分钟,她的爷爷奶奶就来接她了。
看着她被接走,我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对元旦说:“下一站想去哪儿?”
“你要走了?”元旦惊讶地问,“不见那个人了?她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笑着摇头:“不见了,我已经见到了想见的人。”
元旦盯着我的眼睛,半晌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顿了顿,试探着问,“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我眯了眯眼,元旦这是想去看看展芸和我的儿子?
“我想,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心里多少也是记挂着的吧?去看一下也好,起码能安心不少?”她温温柔柔地看着我,淡淡地笑。
我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好像一下子成熟懂事了不少,她那样淡笑着看着我的时候,我有一种被她击中心灵的感觉。
三年了,三年没有出现,没有看过展芸母子一眼,没有打听过他们的消息,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他们。
其实我真的是特别冷酷无情,展芸虽然有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的确留下了庞大的展氏给孩子,但也只是一个展氏而已,关于情感的部分,我什么都没有给他。
“去吧!去看看,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至少这样你心里能够真正彻底放下。”她握住我的手,温柔地鼓励,“大叔!咱们还要去天涯海角流浪呢!去看一眼你想看的、该看的人,才能了无挂碍啊!”
我对着她的眼睛,突然就被那种温柔的鼓励给蛊惑了,半晌,点了点头:“好,去看看,然后天涯海角去流浪!”
元旦就笑,咯咯咯咯像只下了蛋的小母鸡,特别欢快,我的心情也被她笑得轻松不少,她甩了甩一头短发,捧着脸颊说:“大叔,那个安然小朋友,一点都不坑嘛!”
“还不坑啊?你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她却一口一个妈,还要多坑?”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吐槽。
元旦突然就没声儿了,脸上渐渐泛起一层淡粉色,许久,才幽幽地轻声说了一句:“明明就很懂事嘛!”
我斜了她一眼,暗笑,这丫头,说什么不在乎、不奢望,明明就口是心非!
不过她要做梦,那就让她做去吧!我还能管住不让她做梦不成?
晚饭后开车去上海,一路慢条斯理的,天没亮就到地方了。元旦已经倒在座位上睡着了。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也就懒得去找地方住了。
车子在展氏大门外停着,看着熟悉的展氏大楼,恍若隔世。
这一切太久没出现过了,居然有些陌生。灰蒙蒙的天幕下,展氏大楼影影绰绰,有些看不分明。
路灯的光昏黄幽暗,四下里静得很,元旦的呼吸声均匀绵长,一起一落,十分有节奏。
我放倒座椅,闭着眼睛养神。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展氏。
看看时间,六点半。今天是周六,幼儿园不上学,那个小家伙,应该会来展氏吧!
六点五十分,一辆商务奔驰开进展氏大门,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我以前的车。
车上的人不用说必然是展芸无疑,那孩子多半也在车上,只是车贴着膜,我看不见。
我把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支烟,沉沉地抽。一支烟抽完,元旦也醒了,打了个哆嗦,捂着小嘴打哈欠:“好冷啊!都四月了,早晨的风怎么还这么冷啊!”
她看了一眼窗外,惊喜地叫了起来:“这就是展氏总部?大叔!这就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这么大的公司,真的是你的啊?”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浊雾,“旦旦,现在我是穷光蛋了。”
元旦咧了咧嘴:“没事,我不嫌你穷!”
“旦旦,你跟着我,以后可能要吃很多苦,如果哪天我养不起你了,大概会把你卖掉把!”
“大叔!你好坏啊!”她不依地捶我,声音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
“走吧!”我掐灭烟,摇上车窗。
元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不去看看他们了吗?你开了一夜车,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了吗?”
我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不进去了,已经彻底斩断了的一切,就让它断下去吧!知道他们过得很好,那就足够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流浪,天涯海角地流浪,流浪的人,是没有根的,不该有任何挂怀。
我摸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我走了,再见。”
过了大约五分钟,回信来了,只有两个字:“珍重。”
我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心里平静如一口古井,一丝波澜也没起。
藕断了,丝也断了,该断的,到此为止,全部断干净了。
“大叔,我们去杭州吧!江南名郡属苏杭,我们去看看走一走江南的青山秀水吧!”
“好。”
“我还要去嘉兴吃正宗的肉粽!”
“好。”
“还要去苏州逛园林!”
“好。”
“还要去”
“都好。”
这个女孩子,强势地闯入我的生活,解开我埋藏得最深的心结,她一定是上天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特意赐给我的宝贝吧!
亲人也好,爱人也罢,什么样的关系都好,她不强求,我也不刻意,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在一起,互相取暖,两个人一起看细水长流,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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