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回过头瞟了他一眼,转身又对高座上的皇帝说道:“黄河流域一带自古泾渭分明,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上游一带水利万物,农耕极好,下游一带,年年水患,冲毁良田屋舍。按王大人的意思,黄河有一处不好,就得截断源头,以绝后患?”
“你!你这是颠倒是非!”
王文甫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萧乾大骂,“萧大将军牙尖嘴利,与妇人无异!”
“那王大人信口雌黄,岂不更甚一筹?”
“你!”
“够了!”魏武帝大掌一拍,“吵了一上午,你们不嫌累,朕还嫌耳根不清净呢!柳爱卿,你来说说,这怎么办?”
柳予安出列拱手道:“王大人追责,本无可厚非,但回溯事情本质,还是因为士兵得不到军饷才起兵谋反。如此一来,岂不是又把矛头对上了国舅爷?这与萧将军和国舅来说,都不是件公平的事。”
萧乾抿唇,这弯子饶的好啊,柳予安打太极的功夫,深得老宰辅真传。
王文甫脸色一滞,极力辩驳道:“微臣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明鉴!”
本意是为了替赵家争一局回来,岂料越描越黑。
魏武帝已经没了最后的耐心,挥挥衣袖,“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眼下最重要的是平乱!王大人认为萧将军有罪,是不是愿意自己代替萧将军去前线?”
王文甫彻底焉了,低下头颅无力辩解道:“不,微臣不敢。”
“退朝吧,争论了一上午,朕也乏了。”
司礼太监高呼一声:“退朝!”
神色各异的大臣才跪安,恭送皇帝离开。
赵渠瘫倒在地,半晌回不过神。
原本以为这事做的滴水不漏,查证不出,没想到还是被萧乾找到证据。
那几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不起来,搁这丢人现眼!”
赵坚阴沉的着脸,脸色已经差到极点。
“父亲,您帮帮孩儿,去跟陛下求个情啊,或者让姐姐去说说?”
“混账,你还想拖你姐姐下水不成?赶紧起来,回去闭门思过!”
赵渠是个软蛋,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没少欺压百姓,手上光命案都十几条。
树大遮天也有招风的时候,萧乾手中的状纸就是最好的证明,尤其是那封血书,言辞激烈,措辞辛辣,专挑赵家薄弱处下手,写下此状书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父亲,孩儿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再说,这几日你老实些,好在就官降一级,没让你小子蹲大狱已经不错了,锦衣卫监牢你若去,便是死路一条!”
赵渠听后,还是一阵后怕,双腿打颤走路都不利索。
赵坚虽恨铁不成钢,但赵渠是赵家的嫡长子,即便做错了事,他也不能真看着自己儿子被斩首革职。
“你若有你弟弟一半能耐,老夫也不至于跟着被陛下嫌隙!”
提起自己庶出的弟弟,赵渠心有不甘,但自己有错在先,也不敢反驳什么,低着头默默的跟着一道离开了。
萧乾走出宫门外,见阳光甚好,想起朝堂上的争端,心情却没好到哪里去。昨日回程返京,似乎有人早就料到会发生的事情,竟然暗中传了赵家作恶的证据给他,以及满满十几页血状,且行文没有丝毫破绽,定是出自能人高手。
放眼整个大魏,被赵家下过黑手的,数不胜数,如何找出书信幕后人呢?若不是这封血书,陛下或许还是会如往常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萧将军!”
听到有人呼唤,萧乾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正见柳予安朝他走来。
“柳大人。”
柳予安上前拱手作揖道:“早闻将军是大魏一代儒将,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大人想调侃萧某几句?”
“那倒不是,只是想提醒将军,穷寇难平,征途漫漫,一路保重。”
萧乾心领神会,了然点头,“多谢柳大人提醒。”
不过就是怕他得罪了赵家,被人暗地里使绊子。
赵渠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善罢甘休。
此人虽为赵家嫡长子,但却不是最难对付的,赵家真正屹立不倒,屡次从状告中全身而退的重要因素,是赵家另一个人,此人心思缜密,难以揣测,若不能除去,赵家便不可能被扳倒。
萧乾明白柳予安话里的真正含义:当心赵峥!
日头逐渐偏西时,拔高的气温又逐渐降了下来。
春叶小巷却炸开了锅,街头巷尾的居民汇在一起,晦气地上那具冻僵的女尸。
“仵作查清楚了啊?真是何七娘那贱蹄子?”
“是啊,没错的,说是这女人在逃亡中不慎跌入溪水里,被淤泥撼住了身子挣扎无果冻死的。”
众人指指点点,有嫌恶和反感的,有嫌晦气不吉利的,却无人为之惋惜。
“也算是她不错的归宿了,与人私通,怀上孽子,杀害婆母。哪桩罪名不得沉塘的,只可惜了英婶婶家,竟然连个后人都没留下。”
“谁说不是。”
居民议论纷纷,院子里的苏芷却没有出门跟着着非议。
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便只有一了百了,虽然这死法便宜了何七娘,但念在她孤苦守寡活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苏芷可以稍微释怀了。
英婶婶家没了人,且又是闹过命案的,巷子里的居民都默契的闭口不提,衙门的捕快封了条,那屋子也算是废弃了。
夜里掌灯时分,萧乾又来了,带来了出征前的好消息,但对苏芷来说,那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所以,你是真的没留一点余地,彻底得罪了赵家?”
萧乾面不改色,随口回道:“不错,本来呢是只打算除去赵渠那几个爪牙,但昨日回京有人传了封书信给我,若不是那信,陛下或许不会拿赵家怎么样。”
苏芷不解,“书信?什么样的书信?”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被人以特殊的手法塞进马车里的,再出去找人时,已经不见踪迹了。”
赵家作恶多端,会有很多人暗恨在心也能预料到的事情,苏芷不满的是,为何萧乾没有提及过这事。
“你为何不跟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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