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面对小包子这么关心的问候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如果在里面的时候她有勇气对郑风弋说出一切的实情,也许那一壶茶水就不会浇在桑小暖的身上了。
可是柳氏心虚,她不敢在自己已经劣迹斑斑的人生经历上再重重地划下另一笔墨黑的印记,于是只能把期望寄托在桑小暖的身上。
她想,桑姐姐不管怎么样都还有荣大哥对她好,但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朋友……
于是,即使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她嘴边,却还是被柳氏又咽了回去。
她心怀愧疚,已经不能像平常一样慈蔼的摸一摸小包子的小脑袋,然后平静地告诉他:“我没事。”
面对小孩子天真的关怀,柳氏只能从苦涩的面容上挤出一个勉强笑容来,对他说:“小包子乖,柳姨没事,你娘亲的心情不大好,你一会儿进去看看她……要乖一点知道吗?”
小包子点了点头,又走到郑风弋的身边扯了扯郑风弋的袖子,用软糯的嗓音说道:“郑叔,天晚了,麻烦你送柳姨回家了。”
“好。”他心绪不宁地从嗓子里吐出个字来。
郑风弋现在心里溢满了后悔,后悔当时自己的手怎么就不听自己的使唤,看见桑小暖冷漠无情的样子就控制不住的想要为柳氏抱不平。
他还在愣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和桑小暖道歉,柳氏已经伸手拉过他的胳膊,轻轻道:“郑大哥,我们走吧?”
郑风弋只顾着发愣,两条腿机械地迈了出去,随着柳氏的拉扯走到了门口,等到他想起来再回头却好像为时已晚,他站在回春药铺的门口进退两难。
柳氏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的手此刻变得异常炙热,如同一块烙铁般,郑风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对她没由来的一阵抵触,忽然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一下子拂开,也不管柳氏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就自顾自地走了。
柳氏遥遥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又抬头看了一眼回春药铺旁边写着“郑氏水果店”的招牌,恋恋不舍地走了。
小包子走到桑小暖紧闭的门前,用手小心的敲了敲,好像生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只用了细细的两根手指,叩了两声,等一段时间再重新敲一遍。
这样不急不徐的敲门声可以让桑小暖知道,他没有在催促里面的人。
虽然说桑小暖已经痛改前非,很久没有和他发过脾气,小包子现在心里也已经不再像曾经一样害怕自己的娘亲了,但是曾经严厉的母亲那可不是说不怕就不怕的?
敲了第二遍的时候,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被里面的人慢慢地打开了,桑小暖披着头发,长发一直垂到了腰间,用一根发绳把它辫成了麻花辫。
“娘亲……我进去可以吗?”小包子的小脑袋从门缝里先是看到了桑小暖的脸,然后才看到了桑小暖的整个身体,他站在门外言谈举止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像一个在家里面做客的陌生人一样,走进自己家的卧室之前还要先向自己的娘亲询问一声。
桑小暖和蔼地笑了笑,一只手揽过小包子的身体,另一只手把房门推开,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包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你怎么了,还跟娘亲这么客气,这是自己家,想进就进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经历了很多磨难的小孩子会过于早熟,比如说小包子,很早的时候就学会察言观色了,桑小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对孩子的成长,是好还是不好。
古代没有育儿宝典,也没有心理专家,如果说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每个母亲都必须要经历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那么桑小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小包子,然后把答案留给时间去检验。
他小小脑袋从桑小暖的头发上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像是茶叶的味道一样,转头又看到了地上的水渍和桑小暖放在一边湿了的衣裳,小包子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软糯的声音仿佛能够治愈人心:“娘亲,您的头发怎么湿了啊?”
“刚刚洗过了吗?”小包子装作看不到异样,自然而然地跳上了床边坐着。
“是啊,刚刚才洗的。”桑小暖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小包子小小的身体在软软的被子上面舒服的滚来滚去,身体像一团棉花一样柔软,不一会便把床单和被子都弄得起了褶子。
桑小暖拉了他一把,不满道:“功课都做完了吗,就来这里胡闹着玩儿?”
小包子没听见似的,等着她把自己拽起来,顺便坐在床边,将两条小短腿伸在外面顽皮地晃着,一边看看母亲收拾床铺一边和她撒娇:“娘亲,我和哥哥的笔墨跟宣纸快要用完了,您和爹爹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们买新的呀?”
床铺在桑小暖的手底下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她的手所经之处,被单像被熨斗划过,马上恢复了平平整整的模样。
“我们明天就去给你们买好不好?”
“好!”小包子高兴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差一点双手扑地,摔了一跤。
不等桑小暖过来给他把手擦干净,小家伙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随便在身上拍了两下,利落的和桑小暖摆了摆手:“娘亲,我先走了。”不到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桑小暖本来还担心这个小家伙进来之后会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回到了书房的小男孩儿却没有那么天真烂漫,咬文嚼字的诗词歌赋,还有初级的古文阅读,在他眼中变得索然无味,半天心里除了刚才在地上瞧见的一摊水,还有柳氏和郑风弋古怪的样子,什么也装不下了。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