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陆小鱼想的一样,齐师傅已经到了京城,人还没安顿好,就跑去了京城饭店。只是现在的京城饭店,早和陆小鱼所见过的京城饭店大不一样,建国后两次扩建,多次重新装修,旧时的影子已经浅淡如褪色的油画,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盛景,可细节部分却已经模糊难辨。
饭店如此,人事更是如此,当年的工作人员早就都退休,说到当年的开国宴,现在的工作人员骄傲依旧,却说不出更多的细节。
齐一华很失望,虽说他们要重现的不过是宴席菜,并不是环境,就是节目组也不可能那么大手笔把他们组的宴席安排在京城饭店。
但从他们本心来讲,既然要重现,那当初的很多细节就该如实重现,至少在他们能力范围内要做到最好。
“这里的谭家菜真的是很好吃……嗯,陆师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孙老师他们那组在和当年G20国宴的餐具生产产家,听说这次他们打算连餐具都换上当初一模一样的——要是咱们也能找到当年开国宴的视频纪录就好了。”
听得出齐一华的沮丧,陆小鱼有心安慰,却不能说她已经经历过那一场盛宴,只能道:“我查的资料上,好像开国宴并没有特制餐具,就是很普通的餐具。齐师傅,我觉得咱们不必太过重视形式上的那些东西,当年开国宴准备时间短,又是刚刚建国,有很多事都不像后来那样准备得齐全……可就是那样,仍然是开国宴,独一无二的开国宴!”
餐具是普通餐具,筷子也就是普通的竹筷,不精致,反倒有些糙,可那些都不是开国盛宴中最重要的东西,甚至连菜肴都不是重要的……
挠了下头,陆小鱼在心里叹了一声。
不管怎么做,他们都不可能重现开国宴的,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场开国宴。
“不用去管其他了,我们只专心做好菜就可以了。啊,对了,齐师傅,之前我们查到的菜单里还有几处不妥当,回头我发到群里,你看一下。”
从组队那天起,他们就建了群聊,陆小鱼直接就把新菜单发到群里了。不过片刻,远在苏省的张、李两位师傅也有了回应。
“这个菜单是陆师傅查证的?和咱们之前看的不大一样啊!像点心那里,之前咱们的菜单里有两样和你现在的不一样,咱们的是豆沙包,芋肉烧卖,你这里是准扬汤包,黄桥烧饼啊!还有热菜里,烧四宝和全家福,你怎么改成红扒秋鸭了?”
这个陆小鱼早就想过要怎么回答了,“点心那里肯定是准扬汤包了,我查过,几位大师傅里专做点心的孙师傅擅长的就是准扬汤包,人称‘孙快首’,当天他自己一个人就包了全场的汤包……”
几句话说得几位师傅都乐,“好像你亲眼见了似的……”
可不真是亲眼见了。陆小鱼跟着打哈哈,“烧四宝和全家福其实就是同一道菜,所以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全家福的,应该就是准扬名菜红扒秋鸭。”
亲眼见过,陆小鱼说得很是肯定,哪怕再被质疑也坚定不移,说到最后还真把几位师傅说服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去拜访下这边的餐饮协会,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相熟的……”
“为什么不找苏师傅呢?”陆小鱼直接提议,倒把两人都说愣了。
“那个,不好吧……”多尴尬啊!之前还是对手呢!现在就求上门去,他们就觉得丢人,人苏天水师傅也会觉得不快了。
这话说得陆小鱼也沉默了,她不是不通世情,可……
视频双方都沉默了,倒是一旁的沈跃离突然插嘴道:“我觉得还是该去见一下苏师傅,一是苏师傅准扬菜的功力了得;另一个是我觉得苏师傅也不是那种小气的性子;再有,当年的开国宴,对准扬菜系的传人来说,可是有不同意义的。”
换成哪个派系,本菜系是开国宴的国菜,都会引以为傲的,那样的高光时刻,百年难遇。
尤其是现在,对普通食客来说,准扬菜可不算是名头响,能有个机会重震威名,怕是没有哪个厨师能拒绝。苏天水之所以参赛,也有扬名的意思吧?
沈跃离说话的时候,陆小鱼双眼亮亮地盯着他,恨不得鼓掌,说得太好了!终于,他们这位导师也发挥作用了。
“那,我们试试吧……”张、李两位师傅还是有诸多顾虑,但最后,还是答应去拜访苏天水。
这次拜访,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打动了苏天水,等再回海城时,苏天水竟随之而来,成了他们组的最强外援,虽说碍于身份不能动手,却是最佳顾问。
那都是后话了,陆小鱼在沈跃离房间里一直呆到快半夜了,这才告辞,“打扰沈老师休息了,不过多亏有你,要不然可能我自己还说服不了……”
举了下手,打断陆小鱼的话,沈跃离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心里吐槽我终于办了点像导师的事呢!”
“你怎么知道我那么想的呢?糟了,难道你有特异功能?”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陆小鱼是真的很感激沈跃离,原本还以为这位是打算就这么混到节目结束呢,还有点小人心地想过是不是因为她得罪了沈跃离他才这样,但想想她曾经的偶像不是那样的人,或许他来参加节目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不过是被白十三强拉来的,当导师也不过是应付其事,这才那么放羊。
但现在看来,沈跃离还真打算好好指导他们了,有了沈跃离的指导,陆小鱼觉得胜利好像更近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和一组伙伴聊得太过火热,回了客房,陆小鱼竟觉得有点冷清。
白雪现在不在,听说他们组在导师胡朗的带领下全员去了港岛体验,看来是真的要大干一场了。
房间里安静得很,陆小鱼唤了“神君”两声,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这是还在生她的气?为的什么?不会还是觉得她的告白是种羞辱吧?不是都说开了吗?
倒在床上,陆小鱼的脑子还是有点乱,可不知为什么,竟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得太沉,陆小鱼完全不知道在她睡着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客房里现出一道朦胧的身影。
没有完全现身,祝融就站在陆小鱼的床边,俯下身默默看着她因沉睡而比平常更显宁静的面容。
“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低声轻语,祝融抬起手,似乎就要击落,却在举起时又垂了下去,慢慢合上了眼。
“大人,”一道略带粗嘎的声音带着几分胆怯试探:“那个沈跃离,要不要我……”
“不能那样的,小恶,你我的力量不是那样用的……”有点细的声音低叫。
稍一顿又叹:“没想到沈跃离居然会说出那段往事,要是他不说,那就谁都不知道了——神君,会不会小鱼还是会走上命定的路,那我们……”
善小咪的话没有说完,祝融已经回眸,只是一道眼风,芥子空间里的善小咪立刻吓得禁声。
“命定之路?”祝融的目光又落在陆小鱼身上,深沉得好似见不到底的深潭,一时探不出深浅。
“命定?本君所定即为命!在本君面前,还有何人敢谈命?”
“轰隆——”
不知是不是巧合,祝融的话音方落,窗外突然爆出一道雷声。旱天惊雷,还是在冬夜里,委实也些怕人。
祝融抬起眼,目光越过明净的玻璃窗望进深沉的夜空,“不服,你们就来找本君啊!”
说完这一句,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要是陆小鱼醒着,一定大呼“惊艳”,跟在祝融身边这么久,她还没见过祝融这样的笑容,灿烂中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是一种近似诡秘的艳色。
“天门封闭,尚在人间可司命的只有本神君一人,除了本君还有谁能说‘命运’二字?司命真君,好许没有人这样称呼本君了!”
脸上的笑微收,祝融垂眸凝视着陆小鱼的面容,不知为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苦色。
俯低身,他伸出手,指尖却在将将触碰到陆小鱼面颊时忽然停住,“睡得真香啊……”同样一句话,却带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只是这句说完,祝融忽然就挑起眉,眼底现出一丝厉色,信手一拂,劲风袭人,虽是在触到陆小鱼的那一刻转为温柔,可陆小鱼还是一下就被惊醒了。
拉紧被子,陆小鱼瞪大眼,有些受惊地左右看看,空荡荡的客房,昏昏暗暗的显得有点阴冷的样子。
“是没关窗?”怎么会突然就觉得有冷风呢?
“哈欠……”陆小鱼打了个喷嚏,皱着眉头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完全不知有个人、不,有位神恨得暗暗咬牙。
现出身形,祝融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狠狠掐上一把,但最终还是收紧了手,没有拧下去,指尖轻轻的,拂过陆小鱼的唇瓣,好似一片轻羽掠过,让睡梦中的陆小鱼无意识地动了动唇……
“睡得真香啊——睡吧、睡吧——也是福气……”祝融低语,不知为什么又笑了笑,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陆小鱼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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