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王,如今秦王上下变法,日益强大,这强大之根源,不在于军,不在于民,而在于吏也,早在洛邑之时,延就已经领教到了秦王变法之利。
猜想这般下来,不出二十年,秦国上下,必定是风气大变,像是我等这般,既无功勋在身,又无实权在手之人,日子只会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为今之计,延要向秦王举荐一人,举荐一位我大周王族,留他在秦王身侧效力,不管这以后如后,最少我之一脉,在秦国也能有功勋傍身之人,立足也就不会说的那么难了。”
姬延的这话,说得并无道理,能有这番见地,嬴荡以前还真是将他小瞧了。
对于那种靠祖宗蒙荫的士子,以后在秦国只能是越来越少,现在一切都还好说,可下一任的秦王呢,到那时候,可就什么都说不定了。
不说多的,若是能有一位大周王族一脉的人物,在秦国朝堂之上有所建树,别说高了,若是能为士大夫一职,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管是秦吏们,还是秦国的君侯们,只要是身在秦国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能发觉,秦国的国力是在日益强大,甚至未来的秦国,必定能够大出天下,所以趁早投资秦国,也是为了天子一脉的日后做保障。
真是岁月变迁,谁都是在变啊,就连周天子也都越来越聪明了!
“嘿嘿,可真是好办法,寡人倒是真有些好奇了,周天子会举荐何人给寡人呢?”
谁都知道,这些年来,秦国是治学有方,国内上下,更是人才济济,现在要想给秦王举荐才子,那就需得有一定的手段了,不然区区凡夫俗子,岂能入秦王的法眼,就是天子的面子也不行。
对于已经没落的大周一族,嬴荡还真想不到,能出什么样的人才呢?
姬延对于秦王之问,似是早有所料,不假思索就说了起来。
“回秦王,秦王治下,国力日益强,可纵然秦国,也有其困顿也,而这困顿,就是来自于山东六国。
血盟齐心,西抗东斗,让秦王深陷忌惮,不敢轻易言刀兵之事,秦王想要有所图,就只能等到天下之变,先弱三晋,解去合纵之危,再抗燕齐,方可取得天下,不知这话,是也不是?”
姬延的话,让嬴荡瞪大了眼睛。
这会是那个胆子小,一心只想着自己,又贪财的周赧王姬延吗?
若非天下名士,各国权臣,悉心秦国之人,谁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很显然,周天子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或许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是他背后的那个人,那个即将被举荐的人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
嬴荡笑着点了点头,姬延又继续说道。
“如今,赵国变法,楚国变法,齐国公子田芒,也开始进行变法,整顿吏治,反正老齐王的时日是不多了,等到新齐王上任,齐国也将会进行彻底的变法,还有一个魏国,魏王也在力图改变自己,可以说天下诸国,唯一就是韩国变化不大,是也不是?”
秦王继续笑笑。
看来此人对天下的形式了解的很是透彻,尤其是对这个田芒,更是清楚。
说起来,这事情还有点让嬴荡恼火,因为超出了他的算计,现在似乎看起来,这田芒在变法上面,还要比田地能干。
“是又能如何,天下诸国之变法,不外乎学了点寡人的皮毛罢了,寡人敢打赌,他们必定不能成,反而会学个四不像。”
秦王面带傲气,大有不将天下诸国放在眼中的意思。
也确实如此,变法容易,可要改变法令下的人,就没这么简单了,要是操作不好,反而被其所累,吴起不就是死得很冤枉吗?
真正算来算去,也就是一个魏文侯和秦孝公成了,只是魏文侯没有秦孝公这般的彻底罢了。
这一番话,就是出乎姬延的预料了,他腼腆的笑了笑,
“嘿嘿,秦王息怒,息怒啊,秦王也知道,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有人教授与我了,至于举荐这事情,也是此人教授,延要举荐的,也正是他。
他说要向秦王三问,秦王才能答应他的请求,这还有最后一问了,就一并问完吧,秦王请听,虽然秦王有公子地在手,可联合燕国行公子之乱,扰乱齐国,但毕竟田芒励精图治四年,田地翻腾起来的浪花,或许也没那么大的影响,是也不是?”
这姬延可真是有意思,自己口中都承认了,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三个问题都问出来,这样也能说明背后那人,能力之强,将天子说的服服帖帖的。
不得不说,这三个问题都很犀利,直指秦国现在的痛处。
嬴荡现在最怕的局面,就是安定,安定的让各方势力达成平衡,安定的让秦国动弹不得。
以一敌六吧,又没有这个能耐,各个击破吧,又无从入手,他还真的很想知道,此人会有什么样的办法。
“你说的话都对,就是不知道此人有何破解之法,直接说出来吧,他已经勾起了寡人的兴趣!”
姬职这老小子一直就在给他下套,从见他开始,就说什么未来的大局,大周族群的未来,都是为了给秦王下套,现在秦王上套了,他当然是笑得贱兮兮的。
“回秦王,此人乃是延之族兄,名为圣伦,此刻就在天府王宫之中,等候秦王。”
姬圣伦,以前并未听到过此人姓名,想不到大周还真有人才,为了见到寡人,真是煞费苦心了。
“如此,那就去看看。”
这天府王城,以前嬴荡就没有来过,自从周天子来此之后,就更加没有来过了。
天子的青铜昭车缓行,嬴荡站在车前,举目望去,眼前映着夕阳的这座城池,就是天府王城。
此城名为成都,乃是蜀王建造,其在修建的时候,便是蜀国的都城,其城池是一点都不显小,其后十万洛邑国人来此,又经过了一系列的扩建,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站在这里看去,土黄色的城墙修建得极其规整,像一条直线一样,划过大地。
可若是能登高而望,或者俯瞰这座城池时,就发觉其城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地规整,它更像是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
这是因为在扩建的时候,硬生生地突出来一大部分,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一入天府王城,扑面而来的感觉,几乎与在洛邑时,并无不同,王城中的行人,看起来穿着打扮,也尽和洛邑国人相同,只有零星半点,还遗留着以前蜀人的风气。
巴蜀两国,蜀国历史悠久,其文化底蕴最深,也是最难被教化的,现在看来,当初将十万洛邑国人迁徙过来是对的,这种同化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入了天子的王宫,当初在洛邑的那种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不少,这么多年过去了,姬延这老小子还是喜欢光溜着大腿的美姬。
不过,在上次得时候,秦王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初哥,总喜欢假正经,而如今呢,早就不一样了。
他在那里,就只有一个劲地叹息,要是多几双丝袜就好了。
一曲终了,舞姬散去,在秦王还是意犹未尽之时,有一中年男子从外面踏步走了进来。
若是没猜错,此人就当是姬圣伦了。
“大周姬圣伦,拜见秦王!”
如今的大秦,可谓是国中之国。
蜀郡有个大周王畿之地,关中以北,义渠之地,还有一个义渠国,姬圣伦乃是大周一族,自然就不属于嬴荡的臣民了,自然称其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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