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就低头继续玩着游戏了。
在家里，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他也会装成傻子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习惯了这么装傻，或者是谨慎，不想哪天出状况暴露了。不过那时候我也想不明白，胖女人那么爱他这个儿子，他既然清醒了，为什么不跟他妈妈说，这样就不用每天藏着那药，还小心谨慎的。
他也不肯跟我说清楚，就算我们晚上是睡在一张床的，他也还是这种傻乎乎的模样，让人心里着急。我根本就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胖女人的金钱攻势之前，我的衣服鞋子全换了，就连扎头发的发圈都变了。有一次，大下午的，跟着傻子在他们家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吃着冰沙，看到了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并不是所有人都读大学的。也有些同学选择了在镇子上跟着家里人学修车，或者是复读。我遇到的同学就是在复读高三的。
那个女生以前跟我关系挺好的。她在走进店里的时候，我朝着她笑笑，她也只是低着头不做声。我知道我在镇子上的名声算是臭了。有些事情，是真的解释不清楚的。她没有理会我，我也没在乎。
但是让我意外的时候，她在拿到一杯奶茶之后，推门正要出去，犹豫了一下，又转回来，坐在我对面，说道：“罗艺，听说你考了师范没去读。你嫁人不就是为了去读大学的吗？不像我，考都没考上，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变了很多。”
我对她笑笑：“变漂亮了是吧。”对于我的改变，我并不排斥。女生，特别是那种十九二十岁的年纪，谁不希望自己漂亮？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穿着的是邻居家姐姐送给我的那种很旧的褪色的还很薄的牛仔裤。冷天的时候，经常是在牛仔裤里穿着秋裤，然后是我妈编的厚厚的硬硬的毛线裤，在穿着那种又旧又薄的牛仔裤。衣服就连一件像样的厚外套都没有。也有班上的同学，笑我说，天冷了穿个五六件，连手臂都弯不了像个企鹅一样硬邦邦的走。
我没敢跟别的同学比，我知道我妈苦，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可是现在，有机会了，我也能穿着那时候高中生比较喜欢的牌子的衣服，像森马，淑女屋什么的。
她看看傻子，没好气地说：“罗艺，以前你说，不管多苦，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现在……你就甘心守着这么个傻子？你是事情，我听同学说了，他们家有两个男人吧。你怎么就……愿意了呢？”
傻子还在傻乎乎的舀着冰沙：“罗艺喜欢我，我喜欢罗艺，罗艺是我老婆，我老婆是大学生，她会读大学的。我妈说，明年就让我老婆大学。”
我对那女生笑笑：“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会读大学的。就算我外表变了，我也还是我，我的梦从来没有变过，我会去读大学的。”
那时候，普通成人，也能报考高考了，只要我自己复习好，等到时候，去招生办报名就好。就是需要自己去跑报名，比在学校里麻烦不少而已。
那女生离开了，她对我的认识，还是没有改变。我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强调什么都没用，我们只能做好眼前的事情。
那天，我和傻子回到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下午五点，正是准备做饭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天是周五，胖女人和烟头肯定不会回家，都是要在外面请领导吃饭的。可是谁知道烟头星期竟然在家。
外面打开门的时候，烟头就坐在客厅抽着烟，从桌面的烟灰缸来看，他已经抽了半包烟了。一屋子的烟气。
我们一开门，他就骂了一句，什么狗娘养的，给不给人喘口气？在看到是我们的时候，又不说话了，继续抽着烟。
我被他这么一骂，心里有点慌，也低着头装着没看到她，就往厨房里走去。烟头还在抽烟，傻子嘟嘟嘴，就在客厅打开电视看着动画片。
不到几分钟，烟头的骂声又响起了，他说傻子就知道看动画片，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傻子，当初真应该被车子撞死得了。
傻子没还嘴，就是缩在沙发上，用那种很可怜的目光看着烟头。
我还想着，我要不要出去把傻子先拉上楼呢，就听着屋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接着就是胖女人的吼声喊着：“你还躲在这里呢？我躲哪去？车队的检车都是你把关的，你是不是收了维修厂的回扣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听着，这是车队出事了吧。胖女人又喊着，叫我出去，塞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带傻子出门吃饭去，她有事跟舅舅说。
看着他们两那情况，我也不敢多嘴问什么，赶紧带着傻子出门。这几天，我表现出现的那种对钱的向往，对衣服鞋子包包的渴望，已经让她觉得，只要给我钱，我就会留下来，对傻子好。
带着傻子出门，我们就在小镇上一家小饭馆点了三个菜，就吃上了。傻子还是傻乎乎的样子，不喝汤，就是要喝可乐。
这种小饭馆也不是多好的地方，一般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一些赚钱的工人，司机什么的。吃饭的点，饭馆里很快就满人了。隔壁桌，三个大男人，边喝着酒边说着话。傻子也不再闹了，老实吃饭，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也在注意听着隔壁桌的声音。
他们说，陈家工地的一辆重卡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那重卡拉着一车的石料，在一个斜坡上，门上的卡锁突然断了，挡板打开，大石头滚下来，把后面跟着的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小车都砸了。摩托车的当场就死了两人，小车上的那个重伤，还在医院里呢。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陈家的车队全部停工，整顿检查。死两个重伤一个，这钱可不好赔。
刚才在家里，胖女人和烟头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事情吧。
吃过饭，我本想往陈家的方向走，傻子却拉住了我，让我往大桥那边走去，说是要去玩，不要回家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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