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观察着。
倒是莱斯利有些急迫地又问了一遍。
“实不相瞒,只是我的一个小朋友画着玩的。”
过了几秒钟,慕夜霆看出莱斯利应该是等不及了,这才斟词酌句地回答道。
说着,他从莱斯利手里接过相框,随手倒扣在了办公桌上,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这一系列的反常反应,让莱斯利顿时恍然大悟:“看来,慕先生口中的小朋友,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被他这么一说,“小朋友”三个字倒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思了。
慕夜霆低咳一声:“莱斯利先生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不如,我带你去公司里四处转一转?”
他的提议并没有能够打消莱斯利的好奇,相反,他却更想要刨根问底了。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
直视着慕夜霆的双眼,莱斯利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要做什么?”
轮到慕夜霆不解了。
“我想找到这位画者,请他帮我画一幅画。”
莱斯利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以你的身份地位,就算去找一位知名画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说了,这只是她随手画着玩的,恐怕帮不了你。”
慕夜霆皱起了眉头。
哪怕他同样觉得苏心甜在绘画上拥有天赋,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入了莱斯利的法眼,甚至非她不可。
“不管怎么说,我想见一见这个人!我有一种直觉,她一定能够帮到我!”
想不到,面对三番五次的拒绝,莱斯利却不为所动。
慕夜霆有那么一点头疼。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他早就发火了。
但莱斯利不行。
他一方面是赫尔斯集团派来的业务代表,就像是安宁所说的,有点钦差大臣的意思,另一方面,对方刚刚给自己献上了那么一份大礼,还热得烫手呢。
犹豫半天,慕夜霆还是叫安宁把苏心甜带过来。
彼时,苏心甜正在安宁的办公室里写作业,一听说慕夜霆找她,还以为可以回家了。
她连忙把书本一收,连双肩包都背上了。
“你找我?”
走进慕夜霆的办公室,苏心甜意外地看见,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男人。
“你在忙?那我先出去。”
看到有陌生人在,苏心甜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
“等等!”
慕夜霆喊住她:“你过来一下。”
苏心甜只好走了过去。
“这位是莱斯利先生。”
慕夜霆给她介绍。
苏心甜的口语水平一般,但简单的打招呼和日常会话还是不在话下的,她点点头,跟莱斯利问好。
“你要见的人就是她。”
慕夜霆说道。
出于某种连他都说不出来的目的,慕夜霆故意不提苏心甜的名字,以及其他个人信息。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
自己要找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姑娘?
莱斯利先生虽然感到意外,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的态度,反而态度温和地向苏心甜问道。
“你叫我苏就可以了。”
苏心甜却十分不解,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这是你画的?”
莱斯利转身,又拿起了那个相框。
慕夜霆想要阻止,却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心甜露出了无比疑惑的表情。
“呃……是我画的,但这个相框不是我选的。”
苏心甜愣了愣,这才忍笑说道。
还以为慕夜霆的审美有多好?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
一个闪闪发亮的水晶相框,真浮夸!
面对这种赤果果的嘲讽,慕夜霆索性装死,他踱步走到了窗前,假装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还不忘竖起两只耳朵,听着莱斯利和苏心甜的对话。
很快,苏心甜就弄明白了——
莱斯利的手上有他母亲生前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但照片已经十分破旧了,虽然他找人利用最新技术将它重新修复过,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没有底片,以后想要冲洗也不可能了。
“所以,我想找人画出她的样子,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我找了很多画家,甚至还有人像设计师,但他们的作品却不能令我满意……”
莱斯利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浓浓的惆怅,以及遗憾。
“我能看一下照片吗?”
思忖片刻,苏心甜歪头问道。
她主要是心里好奇,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做不好这件事?
凭一张照片画人像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照片破旧,人像模糊,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莱斯利先生一看就是有钱人,他给的报酬一定非常高。
莱斯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老照片,递给苏心甜。
她接过,两手捧着,迎着光线,仔细查看。
莱斯利的母亲果然也是一个大美人,照片中,她穿着一袭墨绿色的旗袍,看周围的背影,应该是在一处老宅子里。
看了又看,苏心甜大概猜到,为什么莱斯利之前找的那些人无法令他满意了。
不是画得不像,而是感觉不对。
人是西方的,但服装和背景都是东方的,小小的一张照片里,本身就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和融合。
“你想怎么画?是画成跟照片一模一样的,还是打算更换背景?”
把照片还给莱斯利,苏心甜主动问道。
听他之前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做到后者,但试了之后才发现,那些人连前者都做不到。
“你能做到吗?”
莱斯利大喜过望。
不料,苏心甜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试试再说。”
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那你能试试吗,苏?”
莱斯利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苏心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慕夜霆。
莱斯利懂了,他连忙又去询问慕夜霆的意见。
“她只是一个小孩,你就这么相信她?”
慕夜霆稍显无奈,将苏心甜刚刚考入美院这件事说给莱斯利:“她小小年纪,只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我劝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万一……”
“你放心,这只是我的私事,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双方的合作。”
莱斯利显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索性主动做出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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