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寺里闲着养了两三日,井儿的摔伤好的七七八八了,脚的扭伤也好了,只是额头还红着,陆翎说还要再养几日。而梅生最近开始犯咳嗽,林神医给的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过咳嗽还是没好,陆翎瞧过之后摇摇头,道:“你们还真当我什么毛病都会治不成?”只让梅生也好好养着,不再说什么。
在寺里的日子越发清闲起来,其他人倒是越发的开始忙。
长林寺又开寺了,后堂主了尘僧人也回来了。后堂主下山半月,回来却瞧见藏经楼被连锅端了,气得几日下不来床,坐下几个弟子跪在床边日夜伺候着,宽他老人家的心。悟风一日偶遇井儿,原本清秀的脸上是熬得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却依旧笑着,道:“我那老师傅估计再也不会忘记云奚来的那两个小居士是谁。”
若静大师依旧还在闭关,连带着云星也见不着人,寺里有些人嚼舌根,偷偷道,这回监院也是难逃罪责,两个小居士那声“师傅”也不是白叫的,徒弟犯了错,师傅还不得担罪;又有人道,谁知道呢,总得有人担罪啊,监院还有方丈兜着呢,再说又不是她纵的火,那两个小娃娃啊,难说哟!
奇怪的是,谁也没提到云雨,德一,甚至是刚出生的那个孩子,一切好像都还在云里雾里,众人不知。
“嗯……”井儿挽着袖子,在库房后的小院子里陪小陈逸荡秋千。
六月,寺里种的大紫薇花已经开花了,一簇簇的淡紫色花儿开得热烈,淡淡的花香散在风里,幽幽的似有若无,让井儿想起了家里绣楼前的那棵梧桐树。
陈逸这小家伙也是奇怪,好好的云奚不待,来这山里吃清汤寡水的受什么苦。井儿前几日问他,他估计是觉得井儿最近心情不好,倒是老实巴巴的,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吗?你这记性可真是一点都没长。”
“在云奚也没什么好玩的啊,每日都要上学堂,老夫子的课无聊得很,我才不想去。”
“我爹说你在长林修行,住在大山里,反正《三字经》我都会背了,就问他能不能也过来修行,他不同意,我可求了他很久,他才同意我过来的住一个月,不过我来的时候,你还被关在藏经楼里呢!我终日无聊得很,谁知道你一出来,就搞得一身的伤,害我守了一夜。”
这个小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气。
“你过来长林,你爹应该是被你气坏了吧。”
两日前收到了顾老爷的信,问两人在长林可还好,家长里短的说了半天,最后顺道问了一下陈逸,说陈老爷催他回去,叫井儿劝劝。
“都气他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陈逸撇撇嘴,似乎想到了自己爹发火的模样,有些无奈道:“你能来得了长林,没道理我来不得。”
“你来,和井儿来,这里面的学问可不一样。”梅生在一旁瞧着呵呵笑。“井儿那是无奈,你倒是好了,寻人寻到了长林寺,小小年纪的……可真了不得!”
“……”陈逸倒是一下子羞红了脸,躲避着梅生和井儿目光,有开始晃起秋千。“梅生姐姐,你瞧着慈眉善目的,讲话才真是了不得!”
梅生倒是笑了,慢悠悠道:“小少爷可真是诚实得很。”
井儿在一旁听着,倒是没个明白。
“哼。你们倒是聪明,一个一个在我面前打哑谜。”井儿也晃起秋千来,道:“陈逸,我爹叫我劝你回家呢。”
陈逸还没说话,梅生道接了去。
“小少爷回不回去,倒要你来劝了?”梅生说着,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
“梅姐姐!”这下井儿算是明白了,梅生这是逗着他们玩呢。
“急什么啊,这才几天啊,就催我回家了,我还能跑了不成。”陈逸小脸儿粉嘟嘟的,微微鼓着,似乎提到回家有些不开心,瞧着可爱得紧。
“那你急什么啊,大老远跑过来的,井儿还能跑了不成?”
“唔……”陈逸。
梅生又是一句调笑,把陈逸给逗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在一旁笑得开心。
“梅姐姐!你还闹!”
“哈哈哈哈,我不说话,我不说话行了吧。”梅生笑着把嘴给虚掩上,眉眼弯弯。
陆翎最近很忙,不知在忙些什么,明明寺里的伤患如井儿梅生等,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忙前忙后的,这几日见他一面都觉得困难,见到了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依旧是一脸的疲惫。善行似乎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黄梅戏也不唱了,终日往方丈室跑,也是一样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寺里也就我们过得清闲。”井儿慢慢的晃着秋千,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聊天。
“这哪叫清闲?这和关禁闭区别也不大。”陈逸小小年纪倒是看得清楚。“你们现在就差不多是牢里蹲,等你们师傅一出关,你们的死期也就差不多到了。”
“……你这小娃娃讲话怎么那么欠呢?什么叫做‘牢里蹲’,什么叫做‘死期就差不多到了’,有你这样讲话的吗?”井儿闷哼了一句,但实际也知道他讲的也确实这个理,可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不知怎的就是觉得那么欠揍。
“这不是有个比方好理解嘛!”
“你们倒是真的闲。”陆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提着食盒在一旁看着,轻声道:“过来喝汤。”
三人应声过去,倒像的一个家长带着三个小朋友。
微微行了礼,三人上前。陆翎把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子上,把绿豆汤盛了出来,三碗。
“绿豆汤?”井儿抬眸笑了笑,阳光映在眼睛里闪闪发光。“你今日倒是闲,有功夫熬这个。”
“善行小师傅托我熬来给你们的。”陆翎依旧是一脸困倦,瞧见井儿尝了一口,嘴角带了笑意,又看了一眼梅生,补充道:“消暑。”
梅生瞧陆翎看了她一眼,便回了一个笑。
“可我不想喝。”小陈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冲陆翎道:“我就口头谢谢那小师傅了。”
“……”陆翎。
“这可不行。”井儿把自己的碗放下,端起另外一碗满满的绿豆汤,直接递到陈逸嘴边。“乖乖把 绿豆汤喝了,你要生病了我可不好交代。”
“……”陆翎。
“……”陈逸闷哼了一声,就着井儿的手,把一整碗的绿豆汤喝得干净。
四人围着石桌子坐着,喝完了绿豆汤,陆翎给井儿再次检查了一下伤口,额头,手上,还有脚踝,陈逸在一旁坐立难安,从第一眼瞧到陆翎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他。
“嗯。”陆翎重新坐好,道:“山茶膏记得抹,能去痕,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井儿应了一声,瞧陆翎半闭着眼睛似乎就要睡着,忍不住心中好奇,轻声问了一声:“你最近都在忙什么,瞧你都累成这样了。”
陆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更沉重了,刚想开口,却被陈逸抢先一步。
“一定是忙着给别人摸摸额头,摸摸手,还要看别人女孩子家的脚踝,想想都忙死了,看这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莫不是魂都被勾了去?山中妖怪多,陆大夫可小心点别丢了命。”陈逸一副敌对的模样,小小年纪装得老成,目光凛冽。
“???”井儿莫名其妙的看着陈逸,刚喝了别人送的绿豆汤,嘴巴还那么毒。
梅生则是偷偷的瞧着笑。
“陈家小少爷说的可一点没错啊。”陆翎浅浅笑着,皮笑肉不笑的。“我终日忙得很,还得往绿豆汤里下砒霜鸠毒鹤顶红,然后再送过来你喝,真是忙得不行。”
“你……”陈逸被堵得说不上话,小脸儿气得通红,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井儿。
“噗嗤”一声,梅生在旁边笑出了声。
下午的太阳依旧热烈得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树上的知了捉也捉不干净,满山树,满山的知了,于是“知了知了”的吵吵闹闹到夜里才肯消停,果真夏天还是太热,太吵了。
这偷闲还没几日,若静大师倒还没出关,却是云星先找了过来,依旧还是夜里,披着月色过来的。许是最近因为云雨的事情,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眼睛也深陷进去了一些,瞧着苍老了许多,看上去很累。
“云星师姐?”梅生先认出人来,急忙上前一步,井儿愣了一下也一道上前。
“……”云星瞧着她们两个,沉默了一阵,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视线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悲伤。
“坐下吧,坐下说。”梅生搀扶了一下云星,才发现云星的手已经瘦得像只剩下骨头,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妙。
三人坐下,又是一阵沉默,都在等云星开口。
“阿雨走了。”云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语气里透着无奈和悲痛。
“生了个女孩。”
【悄咪咪问一句,小可爱们要是瞧到了这儿,留个评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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