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篝火旁,陈月生看着天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心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真的比人与狗还大。
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家伙,记事起便在南瞻洲的儒家学宫内长大,而后又被北俱芦真武宗的宗主看中,带去真武宗修行武道,而后又得了兵戢山的传承,有英灵附身为其护道。
儒家学宫大祭酒的唯一学生,真武宗宗主名义上的关门弟子,兵戢山英灵意志的传承者。
这背景,不横着走都是浪费。
自己……也算不上差吧,就是感觉好像不是天选之子了。
略微有点失落。
陆白此时亦是在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毫无征兆的开口道:“楼,你想变成什么人?”
陈月生脱口而出道:“身能由己,意能随心。”
这就是他的目标。
陆白了然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你是魔道中人啊。”
陈月生笑问道:“怎么就魔道了?”
陆白答道:“先生说过,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便是魔道。”
随后他躺到地上,感叹道:“我也好想当魔道中人啊。”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听上去就很好。
“那就当啊。”陈月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陆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生说我不配。”
“先生说,古往今来,真正做到随心所欲的,不过十指之数,若无规矩与道理,多数人连人都不知该怎么做,若只是为所欲为,那便只是受欲望驱使的奴仆罢了。”
“做魔道中人,可要比做儒生和兵者难多了。”
陈月生目光投向天边,一言不发。
魔道吗?那便魔道吧。
……
七日后,公羊县三十里外,陈月生与陆白行走于一处林间小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陆白踢着地上的泥土,没由来的问道:“楼兄,你找过道侣吗?”
“……找过,怎么了?”
陈月生有些心虚,何安韶——或许算吧?若是不算,他上辈子也谈过几段结局惨淡的恋爱,满打满算吧。
“真好,我想找两个,一个给我洗脚,一个给我揉肩。”
“?”
陈月生用迷惑的眼神看向他。
这家伙,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淫棍。
若是他没记错,山上道侣几乎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吧?
陆白还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显然已经开始做白日梦了。
陈月生忍不住道:“我记得道侣只能找一个吧?你们儒家能找两个?”
陆白摇了摇头,“不知道。”
“书里没说?”
“嘿。”陆白得意道:“我不看书,我平常在学宫上课时,都是假装在看。”
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姑且当做叛逆期吧。
陈月生无言以对,学宫大祭酒,就教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视野渐渐开阔,二人逐渐脱出林间,来到了一处山下。
有一条小道衔接这林间小径,通往山上,二人依稀可见山腰处的朱红色墙壁与一个淡黄色的屋脊。
陆白停步,对陈月生道:“有庙啊。”
“嗯,有庙。”陈月生点头,准备继续赶路,却被陆白拉住了。
只见陆白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松手,也不说话。
“干什么?”
“我饿了。”陆白拧巴着脸,在装可怜。
陈月生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妥协道:“走吧。”
说来很惭愧,若非他打不过这家伙,今天他连这庙的门都别想进。
这几天里,他与陆白切磋过几回,本来是想报复一下他那个随身老爷爷的恶行,结果他在陆白手上都撑不过一招。
这家伙下手还没轻重,楚思益就是打翻,他是打飞!
说好的筑基境不弱于任何人呢?
二人走入寺内,不由得有些惊叹,这山野寺院,装潢竟也颇有韵味,丝毫不输县城里那些香火旺盛的大庙。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小庙何事?”
二人看向出声处,是一个壮如水牛的大和尚。
陆白双手合十,躬身回礼。
“请问大师傅,寺里可有多余斋食?我与我兄赶路多日,肚子都要饿扁了。”
那大和尚嘴角顿时下垂几分,打量了一番二人,又展颜道:
“多余的没有了,不过饭点将至,二位施主可在厢房歇息片刻,到时我将斋食给二位送去。”
神色变化极微,陈月生却也尽收眼底。
他点了点头,而后草草扫了一番寺庙内的光景。
什么也没发现。
陆白笑着拱手道:“谢过师傅了。”
大和尚点头道:“两位且随我来吧。”
二人跟上他的脚步,走过伙房时,陈月生的鼻子抽了抽,随后皱起眉头。
有酒味。
不过多时,大和尚便领着二人来到了寺庙后院的厢房内。
“两位在此等待便可,我去支会伙房多准备两份斋食。”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临走前顺便也将门带上了。
陆白在一张小木桌前席地而坐,看陈月生面色不佳,惭色道:“饿了嘛……”
闻言,陈月生摇了摇头,坐到他身前,问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以前经常到寺庙里留宿啊。”
陈月生叹气。
“我是说那个大和尚。”
陆白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答道:“不觉得。”
“……”陈月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头认栽。
吃吧,吃的饱饱的。
随后他眉头一皱,将置于右桌角的那只手掌抬起,凑近几分仔细端详。
于桌角处,有几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薄痕。
看样子,是用指甲硬生生压出来的。
看不出来是什么字,有几道划痕不是很明显,而且也是歪歪扭扭的,可以看出是想写字,但不知是什么字。
陆白显然也发现了,他伸手,细细揣摩,而后还用自己的指尖感触着那几道划痕,于心中推演字形。
最后,他喃喃道:“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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