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去我把之前师父讲过的东西都拿出来翻了一遍,关于云时方的信息也没有找到更多,师父确实有意避开了他。我为此郁闷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妈从门口探出头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遇到什么麻烦。
我咧了咧嘴,“得了,老太太,你去睡吧,我就是吃饱了有点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遇上事情了,”她走过来,说,“浅浅,你也长大了,我干涉你也不合适了,不过事情总要人去一步步解决,烦心起不了任何作用,早点睡吧。”
浅浅是我小名,我妈总这么叫我,也没有说过由来。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和它背后的意义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我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而它爆炸的那一刻,我原本的生活就面目全非了。
她走了之后我在床上滚了好几趟,心里来回倒这个事情。尼古拉斯也被我整得很烦躁,在我脚边不停地爬来爬去。尼古拉斯是我打小养的乌龟,用丁师父教我的法子来喂,饲养得当,近几年稍开了一些灵智。师父说可惜不是从它一破壳开始养起的,算不得好的灵宠,现在最多也就能起个积福蓄运的作用。我倒不很在意,反正尼古拉斯活泛听话又不占地方,比养宠物狗之类的方便很多。
“好啦,尼古拉斯不要再动了,让我想事情行不行?”
我把它拿到手里,尼古拉斯的态度一反往常地狂躁。说了它几句,它也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在旁边闹个没完。我索性把它丢在玻璃缸里不去管它。
我左思右想,这个事情的起因是白珩,涉及到白家,也许只要问他,所有的疑问都能解开,于是我给白珩打了一个电话。
他很讶异我会突然找他,我问他知不知道云时方,白珩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问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名字。既然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信息,我也就不打算对他有所隐瞒,我跟他说你找过宋连城之后宋连城立刻从齐云山回来找我师父了,他们两人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偶然听到这样一个名字,我想这一定跟你的事情有关。他问我还听到什么,我说没什么具体的,但我知道你的事情想让他们两个解决恐怕很难。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明天过来南城找我,让我还在上次我们见面的茶肆等他。
挂了电话,尼古拉斯在玻璃缸里也不安生,一直试图往外爬。爬到玻璃缸外沿又掉回去,砸到缸底发生砰的声音。我疑惑它是不是晚饭吃太多,怎么异常精神。尼古拉斯也不听我说话,自顾自折腾了一整晚,导致我也没有睡好。
等我第二天赶过去的时候,白珩已经在了。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很抱歉,他抬起头来看我,语气间并没有任何不耐,风度良好地询问,“今天很忙么?”
“嗯,”我说,“出来的路上被一个同学拉过去替他们看房子了,那个小区的布局有点问题。就多耽误了一会儿。”
“哦?”他似乎来了兴致,“怎么个说法?”
“不是什么大事,”我喝了一口茶,慢慢说起来,“我同学他们家新搬了一个小区,搬过去之后就觉得诸事不顺,他爸妈总是吵架,一天到晚没个消停。他爸最近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也打不起精神。高中那会儿他们都叫我神棍嘛,他知道我懂点这方面事情,就着急忙慌地拉我过去看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白珩听到“神棍”这个称呼笑了一下,问我“看出结果了么?”
我点点头,不免有些得意,“这个倒不难,因为他们家那栋楼正对着前面那个单元楼的屋角,这种格局叫‘壁刀煞’,整天被墙角像刀剑一样指着,搁谁也受不了。所以很容易家庭不和,这是没办法的事。”
“那他父亲的身体?”他很有兴趣地追问,我也一一解答,“这个呀,是另外一个原因。我去用罗盘一转,发现那房子正好是坐北朝南。”
“坐北朝南有什么不对么?这好像是常规的格局。”
我摇头,“平常总说坐北朝南,是因为我们在北半球,房屋这样构造有阳光,当然这是比较能被接受的解释啦。不过一般人家的房子是不会朝正南的。正南是帝位。你听过‘垂衣南面’么?”
他说,“嗯,‘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垂衣是无为而治的意思。”
我有点惊讶他能随口说出这个典故,不过想想白珩是世家出来的人,知道也不奇怪,就说,“对,没错,这里的南面就是帝位,正南是皇帝才能镇得住的。长期住在这样的地方,家里的男主人就会被压下去,是相当不好的,除非命格极贵。我一问,果然没错,就在那一个单元,我同学他们家对门的老大爷心脏病走了,三楼上没多久搬过来的中年男人也出了车祸,现在在家养病呢。”
白珩多看了我几眼,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又含着笑意说,“也是,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丁老先生家,我就该知道你是他徒弟,肯定差不了。”
我也笑了,“白先生这意思是,从前你没觉得我是做这一行的人么?”
他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茶盏,“我总觉得能掐会算的,应该是有些年纪的男人。这也算是刻板印象吧,说起来是楚玉自己浅薄了。”
我抿嘴笑了一下,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想直接切入正题,就问他,“如果白先生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去找宋连城为的是什么事?”
他沉吟一番,说,“这个不着急,既然连拓你是丁老先生的徒弟,我想让你帮我看一下这个。”说着推过来一张纸条。
我低头扫一眼过去,纸上写着一个人的生日和姓名。看我一脸疑惑,白珩说,“这个人的命格,我想请连拓你帮忙算一下。”
这是小问题,不难。我接过来,拿出纸笔,排出八字和流年运程,对照着研究了一番,片刻之后,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我当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深呼吸一口气说,“白先生,恕我直言,有这个命格的人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多半?”他反问。
“是肯定。”我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说。
老实讲我心里不大开心,任谁算到一个死人的命格都会觉得晦气。丁师父讲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有什么道理让你一定不要去做,而是这么多年大家都那么小心翼翼避开的东西,你不要碰就肯定不会出错。我居然出师不利,给一个死人掐算了一番,怎一个晦气了得。
他接过那张纸条去,修长的手指把纸条翻转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已亡故”。
“算得很准确,我相信你了。”
“这……”他在试探我?而且还是用这么让人忌讳的方式!我几乎脱口而出就要爆粗口,但是他一张轮廓分明又表情温和的脸面前,真是让人无法说出不堪的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然后说,“白先生,没有人会给死人算命的。”
“很抱歉。”他倒是很坦诚。
我依旧愤怒,“就连将死之人,师父都不让我们碰的。白先生,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这已经犯了我的忌讳了。我不给死人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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