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们收拾了东西便出发,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人来给我们开车引路。真是相当普通的一个人,毫无特点可言,总之你很难回忆起他的长相,只能用那是一个人来形容而已。这人也不多话,带着我们转了几次车,后来车停在一条没什么人迹的小路上,顺着这条小路上去是一座山。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白家后人聚居的建筑群,放眼望去只有陡峻的山和瓦蓝的天空。
白珩俯身跟那个男人说了几句,然后拿过我们的东西就嘱咐我跟着他往山上去。
“他不跟我们一起走么?”我问白珩。毕竟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当地向导在会给人多一点安全感。
“我只是想带你去稍微看一下那附近的情况,他在车上等我们,快的话我们还来得及天黑之前回去酒店。”
“嗯,也好。”我接过自己的包,埋头跟他走。
夏天天气燥热,所以我们避开了太阳最毒的时候。上山的时间我估摸着也得四点多的样子,暑气消了一点。山里这个季节草木茂盛得很,这条道显然不常有人经过,有些路段都被长得半人深的草覆盖住,看得我有些心里发怵,生怕草窟里面有蛇之类的。白珩走在前面,把那些草和树枝踩下去,让我顺着他走过的地方走。我心里想不愧是世家走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都透着良好的家教和修养。
走了好一会儿,日头都有点斜了。白珩突然顿了一下,我问怎么了,他摇摇头,说他从前没觉得这路这样长,问我还走不走得动。我这些年自己走了不少地方,体力上倒还没什么大问题。之前没来过这边,对爬山需要多久没有概念,不过白珩这么一说,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山下面远看的时候,还真不觉得这山路能有这么长。
走到一段上坡的时候,路稍微开阔一点,这时候看手表已经是六点多了,不知不觉就走了快两个多小时。太阳差不多快要落下去了,突然间什么东西闪了我的眼睛一下。我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所见的景象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坟地,那里是一片坟地,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墓碑和坟包在一起的样子。刚才闪到我眼睛的就是光滑的墓碑上反射的太阳光。
“白,白先生……那个……”我拉住白珩让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
白珩脸上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他说,“这是白家的祖坟,白家的先人都葬在这里。”
我眼皮猛跳了两下,“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是这个情况。”
“我们走的是后山,这里的情况我怕你知道之后心里会不舒服,就没有事先跟你说。”
“连拓。连拓,你还好么?”意识到白珩在叫我,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说,“你怎么了?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是因为……”
“不是,”我打断他的话,眼睛直直盯着前面照理说我们还没有走过的路,“你看那里。”
白珩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变,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开口,“那里的草看起来不久前才被人踩下去过,可是我们理应没有走过那个地方。也就是说,”我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走回了原路。”
白珩没有立刻回应我的话,而是从旁边折了几小段树枝笔直地插进土里,做了一个记号。“我们继续走走看。”对这边的情况一点都不熟悉,我能做的只有跟着他走。日头一斜,天黑得就快,不多时山上就暗下来了。如果按白珩之前说的,我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回酒店,那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肯定是遇到问题了。只不过我们心中都存着一点侥幸,没有去直面这个问题而已。
又走了三四十分钟,我已经开始脚软了。当看到路边直直地插着的一小排树枝的时候,我跟白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种中头彩的感觉太微妙了,就好比你知道天上会掉陨石,但你肯定觉得怎么着这事都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有一天老天就真给你来了这么一下,你除了说哎呦卧槽,你特么还真砸我啊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对于一直信奉小概率事件不可能的我来说,这真是个打击。
“鬼打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幽寂的山里显得很飘渺。
“怎么会这样,”白珩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情,他说,“鬼打墙不是因为人两腿迈出的距离不相等,所以在失去参照物的情况下,会不自觉绕圈么?我一直以为,这是迷信的说法。”
“白先生要是真那么相信科学,跟您一起来的应该是科考队,而不是我。”
说实话我当时很烦躁也很害怕,如果我提前知道这一趟会生出这许多枝节,给我多少薪酬我都不会走这一趟。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没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绕圈子,说明那东西不简单,我们遇上的是个厉害角色。
“你所说的‘鬼打墙’是真的有鬼存在么?”
“这话说的,如果不会‘鬼打墙’那还有做为鬼的基本尊严么?”
白珩微微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说出白烂话来,“这里只有一条路,我走过很多次。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集中精神,沿着这条路走,有没有可能出去?”白珩问。他的想法是路是直的,如果说人的感官可能不够准确,会误导自己,那么我们就沿着路走,出去的可能性就很大。
“不能,”我很肯定,“我们之前虽然没有特别注意,但也是沿着这条路上的山。走进这个圈子里面,感官都会变得不可信。”
“感官不可信……意思是?”
“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样子。我们以为自己沿着直路在走,不可能绕弯,但还是回到了原地。甚至我们以为跟对方同行,但事实上……”说完这句我突然背后一凉,赶紧安慰自己可能是我脑补过度了,现在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那你怎么想?”白珩问我。
我只好摊手,对付这些东西我并不在行。我从小跟师父学的东西不少,但也就是个死理论派,真正要命的东西一个都没遇上过。更麻烦的是,我没料到这里的情况这样凶险,什么设备都没带过来。
这时候再拿出罗盘一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捏着罗盘,我在心里嘶吼,你他妈是个罗盘啊你不是秒针啊!你这个时候表演360度旋转干什么啊!
心知情况确实不妙,我被吓到极致这个时候反而有点冷静下来。
破解鬼打墙流传的方法倒是不少,骂脏话,撒尿,用中指血……但我知道这次遇上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鬼怪,用这些幼稚的方法不见得过得去。最厉害的童子血童子尿什么的倒是可以一试,但我总不能指望白珩能提供这些,为免尴尬干脆就没提。
“等吧,如果第一声鸡叫的时候咱们还出不去,就要等到正午之后了。那时候阳气最重,再厉害的东西也要散去躲一躲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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