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病房和许言弈以前住的一模一样,是个套间,外面是个类似会客厅的开间,根本看不到里面病房的情况。
''找厉梵尘?''许舒雅高傲的一笑:''进来吧!把房门关上,千万别让其他人听见,这里在演小三上门找情夫的戏码。''
沈诺晴咬咬嘴唇,走进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许舒雅的侮辱,她能忍。只要能让她看见厉梵尘。
''舒雅,谁来了?''林继平闻声从内室走出来,疑惑地看着沈诺晴。
许舒雅挑挑眉:''是一个不知廉耻,妄图攀上高枝的贱人!''
''你侮辱别人的人格,就是侮辱自己的素质。许舒雅!我真替你脸红!''沈诺晴盯着许舒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林继平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女人,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她看上去狼狈地要命。绿裙子撕了两个大口子,破布般缠在腿上,手臂,小腿,手掌,露出的皮肤全都是擦伤的痕迹,丝丝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但是,与她的狼狈落魄不相称的,是她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
那双眼睛,坚毅,镇定,勇敢,沉静。有一种不惜一切破釜沉舟的气魄。
林继平微微动容,他活了27年,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眼神。
''替我脸红?沈诺晴,你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说这种话!''许舒雅上上下下扫视沈诺晴,唇边的笑容讥诮而刻薄:''真奇怪,没有我们的邀约,你竟然能闯进病房!你身上的伤痕,是对门口小保安献身的痕迹吗?''
''许舒雅,你以为这种低级的侮辱会让我生气吗?''沈诺晴脸上仍保持着微笑,一丝不增,一分不减:''我要见厉梵尘,麻烦你让开!''
''让开?''许舒雅故意挺起肚子挡在沈诺晴面前:''你以为你是谁?沈诺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梵尘想不想见我,不是你说了算。''沈诺晴抓住许舒雅的手臂,想推开她。
许舒雅大怒,伸手就去抓沈诺晴的脸:''贱人!你还有理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三长两短,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林继平见两个女人打起来了,忙过来劝阻,虽然内心并不反感沈诺晴,但他只能站在许舒雅一边,把沈诺晴往门口推:''这位小姐,麻烦你离开。这里是私人病房。厉太太有权决定谁能探视厉先生。''
林继平毕竟是男人,沈诺晴被他推得不停后退,眼看就要被推搡出去了,沈诺晴急了,冲着里面病房高声喊道:''梵尘!梵尘!我是诺晴,你在里面吗?''
许舒雅冷笑一声:''别喊了,他不会理你的。我告诉你,梵尘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了!''
一句话,冲垮了沈诺晴所有的防线,眼泪瞬间破堤而出:''你撒谎!梵尘怎么会不理我!你撒谎!''
为什么?梵尘明明就住在这里,为什么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沈诺晴想不通!
许舒雅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贴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来,我告诉你原因。厉梵尘不会再理你,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沈诺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许舒雅的脸阴森森的:''厉梵尘抢救无效,已经咽气了。现在对外宣布他只是受伤,只是厉家稳定股价的谎言。不信你等着瞧,看厉梵尘会不会主动联系你!''
沈诺晴死死盯着许舒雅一开一合的嘴唇,突然理解不了她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
梵尘死了……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见沈诺晴浑身颤抖,脸如死灰,许舒雅知道她有些相信了,便又加了把火:''你不信?要不要我把梵尘入殓前的照片发给你看?''
''入殓?''沈诺晴木偶般重复着这个词,眼泪断线般从脸庞上滑落,眼神空洞如亡灵。
许舒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厉梵尘死的很惨烈,尸首异处……你确定要看?''
''不!不!''沈诺晴猛的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许舒雅是厉梵尘的妻子,她再恶毒也不会这样诅咒梵尘。更何况,如果梵尘真的在,他怎么会躲在里面不理她?
即便是睡着了,刚才争吵的声音也足以惊醒他啊!
沈诺晴哭得撕心裂肺。难怪梵尘一直不回复她的消息,难怪梵尘一直不联系她!
她的手机号,他倒背如流,即便是手机坏了,他也可以借别人的电话打给她啊!
难怪她的心会一直揪痛,那种不安的感觉会如影随形!原来,她的梵尘真的不在了!
沈诺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跑,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才跪倒在人行道上,嘶哑着嗓子恸哭起来。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一直拒绝他,为什么要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她好后悔,为什么昨晚要睡那么早,为什么连梵尘最后一条短信都没能及时回复!
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上心头。厉梵尘微笑的唇角,厉梵尘宠溺的眼神,厉梵尘温暖的臂弯……所有她以为会一直拥有的东西,原来这么珍贵,这么脆弱,昨天还疼她宠她,牵着她的手说要一直走下去的人,说没就没了!
大街上,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人行道上的年轻女子。
她头发蓬乱,衣衫破碎,浑身伤痕累累,伏在地上拼命地用额头撞着坚硬的地砖。
''妈妈,那个阿姨怎么了?''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经过,指着哭泣的女孩好奇地问道。
''快走,那是个疯子。神经错乱了。''中年妇人拉紧女儿的手快步离开。
这种精神病,每个城市都有几个。
她见的多了。
……
第二天,沈诺晴到公司上班时,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额头上贴着纱布,双眼红肿得像两个大桃子。浑身长袖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诺晴,你这是怎么了?''吴姗拉住沈诺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担忧。
沈诺晴木然看看办公室其他同事,又淡淡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昨天摔了一跤,撞破了额头。''
看看办公室里纷杂的眼神,吴姗没说什么,只拍拍她的肩膀:''诺晴,开心点。''
一定是见厉梵尘的时候出了什么波折吧,现在人多嘴杂,她也不好多问。
中午在餐厅吃饭,二人相对而坐时,吴姗才握住沈诺晴的双手:''诺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厉梵尘不肯见你?还是许舒雅她怎么你了?''
一听到厉梵尘三个字,沈诺晴的眼圈又红了,她掩饰般垂下眼睫:''姗姗,梵尘他……''她哽咽了一下:''他很可能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吴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许舒雅说,梵尘……已经入殓了……''沈诺晴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在桌子上的汤碗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涟漪。
吴姗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许舒雅是厉梵尘的妻子,作为妻子,应该不会诅咒自己的丈夫吧?
''厉家故意瞒着厉总的消息?''吴姗一下子反应过来。雳霆正在欧洲谈一桩并购案,厉梵尘去世的消息自然是瞒得越紧越好。
''也许是许舒雅在骗我,可是,为什么梵尘一直不联系我?''沈诺晴用力擦干眼泪,声音委屈又迷茫。
看到沈诺晴这个样子,吴姗也很不好受:''也许现在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诺晴,你要振作一点,许舒雅的话不能完全相信。''
吴姗的话真的安慰到了沈诺晴,她也紧紧回握吴姗的手:''姗姗,你说的对。梵尘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联系我的。梵尘不会死的,我要振作起来,我要等梵尘回来!''
''嗯。你不是见过厉总的家人吗?可以问问他们,也许会得到和许舒雅不一样的说法。''吴姗劝慰道。
沈诺晴眼睛一亮,吴姗说的对,是她太伤心乱了阵脚,竟然听信了许舒雅的一面之词。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诺晴的信心越来越少。
吴姗偷偷从魏云清那里要到了厉梵尘家人的电话,结果她一开口报出自己的姓名,厉南亭就挂断了她的电话。她又不记得厉家大宅的具体方位,周末打了出租车在凤凰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记忆中的厉家别墅。
许言弈那里,甚至叶彻那里都没有任何消息,厉梵尘的存在,完全成了一个谜。
周一早上,沈诺晴和同事们一起坐在会议室,等着新总裁厉培恒的亮相。
很快,会议室门口传来脚步声,魏云清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了。
他高鼻深目,五官的轮廓有点像混血儿。压得低低的浓眉下,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幽暗得让人后背生寒。
厉培恒。厉梵尘的堂兄。
如果说厉梵尘冷漠疏离,厉培恒的气质,就只能用邪魅阴沉来形容。
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欢迎新总裁。沈诺晴也跟着众人站起身。
厉培恒官方地微笑着,眼神犀利地扫视着会议室的众人,在看到沈诺晴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今天起,雳霆总裁的职务,由我担任。在随后的时间里,你们的岗位,工作流程和工作职责可能都会有变动,希望大家能好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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