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初儿身上，陈老此时也变成了小孩子一般，趴在大大的石桌上教初儿下围棋。
至于陈伯言说的八十大寿，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态度显然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想来还是受到了陈伯言所说的那个故事的影响。
陈伯言也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看这一老一小把围棋当成五子棋下，视线却总忍不住往初儿身上瞟。
他可不是什么喜欢小孩子的人，特别是初儿这个年龄段，正是一个孩子最最调皮的时候。
按他以往的性格，此时应该已经主动提出离开，可今天不知怎么的，连眼前这个熟悉的院子，也因为初儿的存在变得温馨起来。
他好像有些理解爷爷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小孩了，不是因为他聪明或者可爱，而是他从骨子里，就给他们一种亲近感，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就想去保护他、宠爱他。
终于，等初儿又一次输了棋，叫嚣着再来的时候，陈伯言看着对面笑呵呵的陈老轻声问：“爷爷，不知这个孩子是哪家的？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陈老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事就快走，不要在这里碍事。”
每次都毫不例外会被嫌弃的陈伯言：“……”
要不是确定他爷爷只有他爸一个孩子，他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都要以为这个孩子才是陈老的亲孙子了。
差别待遇实在太过明显。
不过今天能在这边待这么久他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惹爷爷不高兴，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告辞了。
在即将跨出小院院门的那一刻，陈伯言心中一动，突然想要了什么一般，本能的回头一看，刚好看到初儿手上抓着几颗棋子，冲着陈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的可爱模样。
别说，这孩子跟爷爷还真有些相像，只是不太明显罢了。
陈伯言此生第一次，将一个小孩子的面容仔仔细细记在了心里。
*
傍晚，穆子欣如约来接初儿，见初儿小脸红扑扑的明显玩得很愉快的样子，对陈老也更加亲近了几分。
“老爷子，这孩子皮得很，没有累着您吧？”说话间，她也在上下打量着陈老的身体状态。
“好得很好得很！”陈老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初儿母子两个就高兴，“初儿很乖，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累。”
初儿闻言骄傲地冲穆子欣扬起脸，“妈咪，我就说了我很乖的，你也说了要我照顾老爷爷，我有做到哦！”
“真的啊，初儿真能干！”穆子欣蹲下身跟初儿平视，听得高兴了还奖励似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初儿更加高兴了，抱着穆子欣的脖子回了个无比响亮的亲亲。
陈老一直笑着看着母子两个的温馨互动，特别是听到初儿说穆子欣还让他照顾自己的时候，心里很是感叹。
他这么多年缺少的亲情，居然会在两个素味平生的人身上感受到，也不知该说是讽刺还是他的幸运。
不过他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小穆，我八十岁的生日快要到了，你看，要不你带着初儿还有慕辰一起来，也让我老头子热闹热闹？”他不想跟陈浩他们过寿，但是有初儿母子陪着，就是简简单单吃顿饭也是高兴的。
穆子欣抬头，正好对上陈老慈祥的眼神，拒绝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不知陈老的寿诞是哪一天？”
“就这个月末，刚好是星期六，初儿也不用上学，你也别太拼了，女孩子家家的，偶尔让自己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我的小子欣真棒，才学了一年，画出来的设计稿就已经有模有样的了。不过你也别太拼了，女孩子家家的，没事跟朋友出去逛逛街买买衣服多好，爸爸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混着陈老苍老的声音，记忆深处那道慈爱的男声突然从穆子欣记忆中浮现，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父亲宠溺的跟自己说话的模样，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过这种被长辈关系的感觉了。
特别是被陈伯言从陈家赶走之后，她一个人带着生命垂危的初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跟夏依依两个什么有钱做什么，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尽管如此，她依然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就算是为了初儿，也必须要振作起来。
“好，那一天我一定会带着初儿一起来的。”穆子欣说不出更多，只重重的点头保证。
“你……唉，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给你们母子提供一个栖身之所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穆子欣的眼泪就知道她这年过得有多苦，陈老在怜惜中还多了几分钦佩。
一个女人，能在困难的环境中将自己的孩子教导成这般出色的模样，足可见这个女人的教养和品行。
陈老对穆子欣的看重，已经不单单是对初儿的爱屋及乌了。
“妈咪……”小孩子却没有陈老这份阅历，见穆子欣突然哭了，初儿便也跟着慌乱起来，“妈咪，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你跟初儿说，初儿帮你教训他！”
穆子欣不说，夏依依却跟初儿说了不少穆子欣在创业中遇到的困难，全都在他的小脑袋瓜子中记着呢！
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安慰，穆子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抹抹脸将孩子抱起来。
“抱歉，我只是……老爷子刚刚说的那些话，很像我爸爸以前对我说的，我一时没忍住。”
陈老试探着问道：“你父亲他……”
“我父亲，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穆子欣神色黯淡。
初儿也不说话了，乖乖地抱着穆子欣，小脸整个埋进她的肩窝。
陈老对穆子欣更加怜惜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只在她另一边肩膀上拍了拍，没有再说什么。
也难怪一个女孩子会这么坚强懂事，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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