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富荣决定,他先与柯良率领三万骑兵率先而行,将分批行军,安插在每一处可以安插的地方,作为突袭的前锋,随后,苏秋夜率领一万步兵从另一侧行进。决定之后,清晨一早,富荣在杜鹃的耳边轻轻交代了几句就匆匆上路了。
军营之中只剩下了保护杜鹃生怕再被掳走的魏邱,和那异国太子不便出征的安若轩。
杜鹃晨起之时,昏昏沉沉的跑到灶台前想要帮忙,被魏邱拉回来后,她一直沉沉的在床榻之上睡着。
安若轩便安静的坐在外面低头看着书卷,一直很是吵嚷的魏邱今日异于平日的蹲坐在外面安静的发着呆。
海棠抱着女娃娃从外面走了进来,探头看了一眼,又走了出去。
“海棠姑娘!”安若轩在营账里轻声低唤。
海棠一乐,转头又回了来,“我以为杜鹃已经醒来,我要去做饭了,可是这孩子没人看着。”海棠抱着怀里的女娃娃,脸色凄苦的看着安若轩。
安若轩愣了愣,“交给我吧!”
海棠又是一乐,忙说了声谢,“我忙完就回来。”
魏邱看了一眼,双臂抱肩,“哎,小孩子,我最怕了,哭哭啼啼,闹的很。”
安若轩亦是苦恼,尤其从未与小孩子近亲过的他。安若轩此时看着怀中的女娃娃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好一阵,那女娃娃依旧鼾声不断的睡着,一张诱人的脸蛋红彤彤的如天边的云霞,恨不得叫人上前去捏一把。
可安若轩依旧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惊醒了怀里的小家伙,她会嗷嗷大哭。
时间一久,安荣轩感觉手臂酸软,已经酸麻了。
他祈求的望着魏邱,“这……”
魏邱摇摇头。
“……她会不会醒来?”
“自是会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哭闹找娘亲,哎呦,太子殿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若轩一惊,脸色白了白,“如何是好?”
“我也无能为力啊,若是与大老爷们打架,我魏邱在行,可是和这样的小娃娃,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魏邱越是如此说,安若轩越是心中没底气,想了想,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若是叫这个小家伙醒了啼哭起来,岂不是扰了杜鹃休息。可是双臂已经酸麻,时而还在抽痛,万一一个不小心将她衰落在地可怎么办!安若轩焦急不已,脸色发白。
“魏邱……”安若轩继续祈求的唤着他。
魏邱无奈的摇摇头。
转瞬,那女娃娃悠悠转醒,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面前陌生的一张脸孔,似乎在问,你是谁?为何抱着我?我的娘亲在哪里?
对呀娘亲呢?
“哇……”女娃娃不负众望的裂开了大嘴巴哇哇的哭闹了起来,四肢蹬踹,鼻涕连连,泪水成水,“娘,娘……”。
安若轩一下子脸色铁青,欲哭无泪。
睡在里面的杜鹃混混噩噩的醒来,饶是浑身无力,看到外面安若轩那无助的背影也爬着坐起身来,“小孩子要哄才好。”
安若轩一回头,看见杜鹃一张苍白的脸和那无力支撑的身子,豁然起身,“杜鹃你醒了?可还好?”
杜鹃微微一乐,看着安若轩双臂如支开的树枝一样,甚至都没有将双臂环抱,像奉着一只金贵的宝剑一般将那孩子托在手臂之间,那双眼却是关切的看向她。
杜鹃无奈摇头,“放到这里来。”
安若轩一愣,“哦!”将那小家伙软软的身子放在了杜鹃的床榻之上,复又站起身,愣愣的看着她,再看看那依旧啼哭的女童。
“拿些东西来。”
“啊?什么东西?杜鹃你需呀什么?”安若轩惊异。
“就是小孩子把玩的东西。”
“哦!”安若轩在自己的身上四处摸索,最后翻出那只要送给杜鹃的发簪递给了她。
杜鹃一愣,轻笑着,“不是这个,是那个东西,香包。”杜鹃指了指挂在衣衫背后的那只香囊。
安若轩愣了愣,走过去取来,木讷的递给杜鹃。
杜鹃将那香囊提起,放到女娃眼前,上下拨弄,还不忘跟着女童一起酣酣的笑着,“哦,不哭哦,看好玩儿的东西在这里,不哭哦!”
不多时,那女娃娃终于收住了眼泪,笑着捧住香囊,自己把玩着,“玩儿……”
安若轩看的痴了,女性的另一面叫他如被迷惑住了一般。杜鹃一直是温婉可人,温柔如水,可她的母性一面安若轩从未见过,竟是那样的叫人移不开眼,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抱住她好好的抱在怀里疼爱一番,叫那刚强的大男子心底也跟着柔软了。
“安公子?”杜鹃轻声唤他。
安若轩一怔,“啊?额……杜鹃有事?”
“呵呵,我渴了。”
“哦,哦,水,这里有茶水。”
安若轩转身弯腰倒茶水,回首递给杜鹃。
魏邱亦是一乐,心中道,“这要是叫我姐夫看到了,会一刀砍了你的,太子殿下。”
杜鹃喝完,递给安若轩茶碗,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女娃娃。
安若轩便如木头桩子一般站在远处,笑看着杜鹃。
魏邱实在看不过去,起身走了过去,肩头一耸,撞开了安若轩,“姐,可有好些,看你睡了小半天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杜鹃一愣,“我睡了这般久?咦?富荣他们呢?”
“姐夫出去了,布阵施兵,就按照姐的意思来,估计晚上会回来。姐,要不我扶你下去走走吧!”
杜鹃微微点头,抓过一旁的衣衫,“好!,来,魏邱,你抱着她。”
“啊?姐,那个小家伙不是会走路了么?为何还要抱着,我不,我,我宁愿抱着你。”
“说什么浑说,叫你抱着就抱着。小娃娃就是这样的,刚起来自是哭闹不停的,抱着她,快!”
魏邱极是不愿意的“嗯”了一声,伸手过去。
女娃娃一见有人将她抱起,“吧唧”一口亲在了魏邱的脸颊上,“哈哈,叔叔……”
魏邱一愣,脸上瞬间绽开了甜滋滋的笑容,“姐,她真好玩儿。”
“呵呵,走吧。”
魏邱一走,杜鹃抬头就看见安若轩依旧那样呆呆的站着,“安公子,不如一道出去走走吧,营账里憋闷的很。”
“额,哦,好!我来扶你。”
杜鹃一怔,抬起的手又缩了回来,看着安若轩手里的发簪,“那个,安公子送给将来的太子妃可好?”
安若轩身子一僵,脸色煞白的看着杜鹃的眼,许久才道,“好!”默默的收在了怀里。
杜鹃轻轻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安若轩只轻轻叹息一声,紧忙跟上了杜鹃的脚步。
几人出了营帐,杜鹃微微闭了双眼,陡然的刺目光芒刺的她有些眼睛酸涩,她揉了揉眼,伸了一个长长的腰身,“最近一直这般困乏,实在没精神。”
“杜鹃姑娘,在下想求杜鹃姑娘一句实话。”
杜鹃微微点头,“安公子,是想问我有没有怪你当时的决定么?”
安若轩微微点头。
“没有。”杜鹃肯定的回答。
“杜鹃姑娘,一直以来在下从未强迫杜鹃姑娘做任何决定,包括当日杜鹃姑娘一心要与富将军回清月,在下也在征求杜鹃的意愿。可今日,在下要强迫杜鹃姑娘一定要诚实的回答,当真在杜鹃心中没有一点怪罪我么?当日,我是存于私心,所以出此下策,不得已对杜鹃姑娘用了毒药。并且,之前,在下同样是出于私心要杜鹃留在我身边,所以此毒药一直没有拿出来,可到了关键时刻,不得已而为之,却同样是因为在下的私心所为,哎……实在,实在是小人之为。”
“不,安公子。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怪过你,我要感激你给了我第二次活的机会,给了我珍惜富荣的机会。从前我对富荣只有依赖和报恩,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要我真真切切的要留在他身边,所以是感谢你的。至于毒……世间岂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倘若上苍真的就只给我十年的生命,我也任命,或许我与富荣也只有十年的姻缘。只是,对于安公子的心意,杜鹃无以为报,真的不能给予安公子任何回应。”
“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安公子,杜鹃相信安公子会遇到比杜鹃更加合适的女子,那会一个对安公子极为重要的人,我……我不配。”
“不,杜鹃,不要这样说。”
“安公子,你的好,杜鹃都看在心里,你的心意,杜鹃也都看在眼里,可我能做的,只能这样看着,望着,不能回以任何方式。”
“我知道,杜鹃,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恩!”
“哎?姐,你们在说什么,你看看这小家伙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魏邱抱着女童跑来,紧张的查探着女童那张难看的脸。
杜鹃回头,看到了女童衣衫上的污渍,“呵呵,魏邱,她尿了一身。”
“啊?”魏邱惊叫一声,慌忙松了手,看着女童的衣衫,“你个小坏蛋,怎么不跟我说?”
“定然是你没察觉到啊!来,给我吧,我去给她换换衣衫,魏邱你去看看可有吃的没,哦,你们吃了没有,一起吧!”
安若轩轻轻摇头,自早上被富荣他们吵醒,他就坐在营帐里等着杜鹃醒来,别说是早饭,就是杯水都没心情喝下去。
“哦,我们就等着你醒来一起吃呢,那我去问问。”
杜鹃抱过女童,转头迈步,突然,眼前一黑。
“杜鹃?”安若轩接住她脱手就要掉落的女童,另一只手抱住了杜鹃,“杜鹃,来人,去叫军医。”
……
杜鹃眼皮沉重的微微抬起,面前人影重叠,好几双担忧的眼在望着她。
“富荣?”
安若轩的手一颤,还是继续紧紧的握着,“富将军还未回来,是我,安若轩。”
杜鹃微微移目,看向安若轩,伸手去抓,“好多人,好多人在看我做什么?”
“只有我和魏邱。”
“……”杜鹃微微侧目,再一次缓缓闭上了双眼,只感觉天旋地转,四周的所有事物都在不停的旋转,叫她一阵头晕目眩,人影重叠,分不清是真是幻。
“我,想喝水。”
“水!”安若轩端过来水碗,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杜鹃喝。
杜鹃感觉嘴角一阵清凉,似乎那浑浊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富荣,富荣?”杜鹃轻声唤着。
安若轩的手还是未松开,轻轻蹙眉,“富将军还未回来,找他有事?”
“富荣……”
杜鹃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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