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荣,你看,这鞋子可好看,给咱们孩子正合适。”杜鹃捧着手里的绣花鞋,承在富荣眼前。
富荣先是一笑,而后无奈的摇摇头,“才一个月,就做了鞋子,生的还不知是女儿儿子呢,若是女儿,这鞋子可不浪费了么?”
“定然是儿子,我有感觉。”
“哈哈,好,儿子,儿子就要陪我在军营中,练兵打仗。没有人陪你绣花看书,岂不是寂寞了。”富荣走到杜鹃跟前,轻轻执起她的手,“还是多一个像杜鹃这样的女儿才好,温柔贤惠,温婉可人。”
“你呀!”杜鹃轻轻敲了一下富荣的手,“我就喜欢儿子。”
“哈哈,好,依你,儿子。”
画面一转,灼阳退却,只有盟主眼的一团漆黑。
杜鹃的四肢被绑在床榻上,她不安的挣扎着,面色青黑,身下是一团血污,血水顺着她地板的缝隙流淌。那张盖住的白色被子下,露出了孩子的头,黑黝黝的头发带着血水,小小的身子是僵硬的,身体上也如杜鹃一样的青紫,他没有挣扎没有哭闹,而是死死的躺在被子的一角上,毫无生气。
富荣被人捆在门外,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嘶吼都没有人帮他解开,血水顺着地板的缝隙一直流淌在他的脚下,似乎是滚烫的,带着温热的气息,灼伤了他的身体。
“杜鹃……”富荣哀嚎着。
已经两日了。
训兵结束,短暂的休整,外面人头攒动。
巡逻侍卫不时紧张的观望着营帐,营帐内不断发出惊叫的吼声,已经如此整整两日了。
“哗……”苏秋夜端着一盆冷水倒在了富荣的身上,刚刚训兵回来的苏秋夜一身铠甲,银色的铠甲上挂着点点水花,流淌在他的靴子上。
苏秋夜紧皱双眉,那张英俊的脸上如今也憔悴不堪,看不出一丝英俊来,胡子也多日未打理,长长的露在皮肤外面,黑漆漆一片。
一旁是海棠无奈的叹息,看着被浇了冷水的富荣,“这样法子可不行,会不会把人凉出毛病来,高热不好,伤口已经恶化,浇凉水如何好的了!”
苏秋夜不慎在意的看着依旧说着梦话的富荣,一声声的凄厉吼叫在营帐内回荡,震破了耳膜一般,他扔了手里的水盆,又踢了一下富荣,“这样嚎叫到什么时候,扰了所有人的休息,富荣!”
苏秋夜一声低吼,拉了一下富荣的手,又一抬拳,砸在了富荣的胸口,“你给我醒来,这样的小伤就叫你躺着起不来?叫人笑掉大牙,我们都在等着你下命令呢,前面就是大凌的兵马,你要如何,是不是一鼓作气打过去,还是就这样懦弱的躺着一直到死!”
富荣依旧沉浸在梦境中,可怕的梦和甜蜜的梦交织在一起。
困住了他,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
一旁的军医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王爷,还是给将军喝药吧,这样不是办法。虽说没什么大碍,可药还是要喝。”
苏秋夜回首接过,瞧着那黑色汤汁,递给了海棠,“灌给他喝,哼!”随手一扔,苏秋夜把富荣仍在冷硬的床板上。
海棠拿着勺子一点点的喂给他,眼见着汤药点点少了,海棠才开口道,“也不知魏邱那孩子找没找到杜鹃。”
“就是找到了,现在也不能把人带回来。当日走得急,又因为担心段固然的人会折回来找人,所以我没留下什么人,怕目标过大暴露了杜鹃。希望杜鹃没事,哎……”苏秋夜一屁股坐在了木板床上,看着依旧沉睡的富荣。
心病还须心药医。
富荣这是心结。
帐子门口的梦若一直不安的搓着手绢,“都怪我不好,不说出来就没事了。”
苏秋夜安慰道,“早晚会知道。孩子没了,富荣岂会不知,早知道早好,就是不知杜鹃现在如何。希望一切安好,尤其富荣这个样子,没有她不行。依照魏邱所言,这几日一定要找到杜鹃,不然那解药就是白费,真想飞了过去瞧个究竟。”
“哎……”一声哀叹。
那日富荣突然在山上晕厥,被侍卫们带下了山,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想着伤势已经过重,不管发生何事也要把富荣带回去医治,苏秋夜说了一车的好话,才算是说服了他,于是,富荣带着人与梦若还有已经找到的海棠一同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海棠几次给梦若使着眼色叫她不要多嘴,孩子的事情还是由杜鹃亲口告诉富荣比较好,外人这样说,怕富荣禁受不住打击。
但是,谁想到一直不知情况的富荣还是瞧出了她们的怪异,几次威逼利喝,最后逼迫梦若开了口。
话一出,富荣就再一次晕倒在马车内,这一下就没再醒来。
本以为富荣就是因为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昏厥了,回来后诊脉完后,军医说道,“将军这是心急,咱们帮不上啊!”
不想一语成谒,富荣果真的就是被心结控制了,一病不起。
伤口恶化是小,心病很重是大。
这会叫富荣失去所有的信心,一直昏睡,不吃不喝,再强壮的人也受不住。
“安若轩退了兵,咱们的人突然就少了大半,下一步要如何?”一直不吭声的周彤一面摆弄着手里的宽刀,一面低声问道。
苏秋夜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驻守在这里。再看准机会,我们还是要先发制人,不能处于被动。大凌如今也只是空有一个外壳,想必里面已经溃不成军,不过富荣还不醒,军中的将士们怨声载道,我怕军心涣散。加之,清月依旧有逃兵,百姓终日不得安宁,我们也是分身乏术,不能轻举妄动。只盼望这里的事情尽早解决了才行,不然只能如此。”
“哎!”周彤怒的甩了一下手里的宽刀,“当日我要是早些去找你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也罢!到此为止。这些事暂时不要再提起。周彤,夜里的值守受累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一直担心着杜鹃,那边也封锁了消息,魏邱只有自己,没有办法送信过来。沿途逃兵和流寇不少,想必过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海棠喂完汤药,抬头看着苏秋夜,轻轻拭了富荣的嘴角,愁眉不展的看着,“王爷,还是想想办法吧,杜鹃若是平安回来,想必富荣也会无事。”
“也好,我派人过去。”
“报!”
苏秋夜未起身,外面的侍卫小跑着高吼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满是雪水的牛皮卷,“有密函。”
“何事?”苏秋夜一把抢过,喝道,“先说是何事。”
此人他认得,一直安插在暗处截获战报和密函的人,他赶回来定然是截获了密函,瞧着手里的羊皮卷,苏秋夜没有急着去看。
“回王爷,是大凌的人好像有动静。夜里,我们经常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们几次去查探,都没有有看清楚是什么情况。而刚才从城门里跑出来一队人马,足有十几个之多,想必是出去送信出去找增员的。所以,我们就在中途挑选了一条路上拦截,途中杀了俩个,带回来一个,因为人少别的人没有办法只能放行,这里是截获的密函。”
“这么多人出去送密函,是为了迷惑我们还是另有蹊跷?”苏秋夜疑惑着。
沉思了一阵,苏秋夜又道,“好,你先回去盯着,有消息再来汇报,人在何处?”
“在外面绑着,属下告退。”
那人一走,苏秋夜叫营帐内的女人也暂时离开,周彤被苏秋夜交代了两句值守的事,她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一时间,帐子内就只有他和柯良,还有一直昏睡不醒的富荣。
苏秋夜迟疑了一阵,才把密函拿出来,抖开之后,他没有看密函上的内容,而是定定的看着富荣,地吼道,“看来咱们有仗要打了,你还是不舍得醒来?”
床榻上的人睫毛轻颤。
“富荣,我知晓你的心中之痛,可现在不是你逃避的时候,快醒过来。”
在梦中的富荣身子一颤,目光凛然。
“富荣,现在没有你可不行,许多事我一个人做不来。”
“额咳咳……”富荣一惊,连连咳着。
“富荣?”苏秋夜又是一声低吼。
“咳咳,杜鹃?”富荣轻语。
“杜鹃还要你去救她,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没了这江山要如何打下来!”
“咳咳,杜鹃,等我,咳咳……”
“等你,等你到何时?你现在就给我起来,给我起来。”苏秋夜上前,一把抓起富荣的额衣衫,粗暴的撕扯他的衣衫。
富荣双眼紧闭,头脑混乱,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神思,如何也撤不回来。可身子却一路跌跌撞撞,叫他困苦的与梦境做着挣扎。
“咳咳……”富荣双眼猛然一抬,沉重的撩开了一丝缝隙,瞧着眼前的重重人影,“咳咳,秋夜。”
“哎!”苏秋夜激动的一拳头杵在了床板上,“是我,你醒了,真的醒了?”
“咳咳,我睡了多久,咳咳,杜鹃可回来了?”富荣终于转醒,单手握着床板直起身来。
“杜鹃没有回来,你昏睡了两日了。”
“什么?”富荣一惊,抬头看到了苏秋夜手里的密函,“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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